靈澈剛走進大廳,就和抱著箱子匆忙跑出來的欣欣撞了個滿懷,慌忙幫欣欣撿起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壓在幾疊白紙下的竟是一厚沓十幾年前的當?shù)貓蠹垺?p> “欣欣,你還有這癖好?”靈澈好奇道。
“不是啦,這是向律師以前留下的,他剛剛打電話,讓我給他送下去呢!”欣欣笑道:“向律師是送你上班順便過來的吧?!?p> “嗯?!膘`澈點點頭,狐疑地看向欣欣:“這些報紙都很久了,向柯要它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鎖在公司檔案柜里很久了,昨晚向律師突然打電話給我要我今天一早一定幫他整理出來?!毙佬肋呎f邊整理著手中的報紙,泛黃的紙張有些已經(jīng)殘缺不全,靈澈隨手翻了幾頁,全是90到93年間的報紙,報紙當天無一例外都有重大案件發(fā)生。
向柯也在悄悄地關注那段時間發(fā)生的重大新聞!而且也許幾年前他就已經(jīng)在關注了!難道他也在懷疑自己母親的死因有什么問題嗎?他是否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或者像自己一樣一無所獲?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卻不能一一向對方求證,靈澈心間微微一震,笑道:“這些報紙,可否借我一讀?”
“這個,你還是直接跟向律師說么?!毙佬罏殡y道:“畢竟,這些是向律師的私物?!?p> “哦?真的嗎?”劉燦不知何時突然從后面冒了出來,饒有興趣地撿起一份報紙津津有味地翻閱起來。剛才去公司檔案館查一些陳年舊案,唯獨找不到那幾年的報紙,原來都被欣欣你藏了起來?!?p> “這,這些是向律師收藏的。”欣欣急忙道。
“應該說是向律師從檔案管里收集的吧,這可不算是他的私物噢!”劉燦道:“而且他已經(jīng)離職,這些報紙本來就應該歸還公司歸檔才對。蘇小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靈澈心中不滿,卻偏偏對她的話一句也反駁不得,只怪自己不該那么莽撞攔住欣欣,反叫劉燦白白撿了便宜。這些報紙既是向柯所藏,他又吩咐欣欣帶出來,背后必然會有所牽涉,如果給劉燦搶了去,不知還會掀起什么風波。正著急間,向柯已經(jīng)緩緩走了進來,輕輕扶起靈澈,笑望著劉燦道:“劉律師說得沒錯,這的確是公司的舊檔,劉律師既然在尋,那就麻煩劉律師看完后幫我歸檔吧!”
劉燦粲然一笑,不客氣地從欣欣手上接過沉重的箱子,道:“多謝了?!?p> ”等下?!毕蚩峦蝗缓白×怂?,從箱子里翻弄了一番,找出一個已經(jīng)泛黃了的筆記本,在劉燦眼前一晃,笑道:“這個真的是私物,我要帶走?!?p> 劉燦愣了一瞬,這個本子,她再熟悉不過了。上大學時,它時常躺在向柯的包里,如果問青春是什么,那這本厚厚的日記就承載了太多青春的記憶,她曾經(jīng)毫無顧忌的拿來翻過,當時竟然覺得里面的內容枯燥無聊,卻還是偷偷在上面寫下了“向柯愛劉燦,永遠愛”幾個大字?,F(xiàn)在想來,真是諷刺,本子上的內容大概不會變了,可是向柯,還愛劉燦嗎?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物是人非。即使上面真的有她劉燦青春的回憶,可是的確,這是向柯的私物,她沒有任何理由不允許他帶走。
向柯微笑著走向靈澈,輕輕地把本子交到了她的手上,柔聲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無論你有什么需要,不需要經(jīng)過任何人,直接跟我講就可以,那些報紙上的內容,我早已爛熟于心,你若有任何疑問,隨時都可以來問我。這本日記,是我的過去,從今天起,交給你收藏。”
靈澈接過已經(jīng)破的卷了皮的日記本,用力點了點頭。向柯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只吩咐道:“工作去吧?!北泐^也不回地離開了。
“向柯?!边@回失神的卻是劉燦,她無奈地笑了笑:“算了,估計這些報紙上也沒什么有價值的新聞,送給你留作紀念吧。”說著,便將手中的報紙交到了向柯的手上。
“噢?”向柯探尋地看向她:“你確定?”
“看到這本日記想起了過去的很多事情?!眲N若有所思地嘆了一口氣:“知道你是個念舊的人,這些‘舊聞’送給你才正合適。”
”多謝了。”向柯從劉燦的手中接過報紙,倏然離去。
靈澈手里捧著厚厚的筆記本,揣測著劉燦剛剛說過的話,心里卻怎么都不是滋味。欣欣顯然看出了她心底的那點小心思,輕聲安慰道:“向律師把他最珍視的這個筆記本都交給你了,什么念舊,只不過是劉律師面子上掛不住,要找個臺階下而已,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啦,謝謝你?!膘`澈點頭道,對欣欣的好意甚是感激,可是心中卻隱隱覺得自己仿佛錯過了什么最重要的東西?既然已經(jīng)把筆記本交給了自己,向柯完全沒有必要帶那么一堆報紙回去的呀!也許今天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這本日記,而是,隱藏在報紙中的秘密?他故意將日記取出,只不過是想刺激一下劉燦,好讓她交出那些報紙?靈澈越想越亂,一方面為向柯的小小花招耿耿于懷,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不該隨意揣測向柯的心思。只好決定先回到辦公室,看一下日記里的內容再做決定。
回到座位上,靈澈深深吸了一口氣,待自己情緒稍緩,才靜靜翻開日記。果然是年代久遠了,內頁已經(jīng)泛黃,有些字跡有被水浸過的痕跡,變得模糊不清。靈澈輕顫著手,撫摸著十幾年前那個稚嫩的向柯留下的記憶。
向柯對待工作一向嚴謹,從來沒有半句廢話,日記的風格居然也如出一轍,就像工作日志一般細細記錄了他那些日子以來的讀書心得,而這些心得,多數(shù)都是圍繞著一些時政新聞展開的,哦不,與其說是新聞,不如說是舊聞,因為那個時候向柯的關注點,居然比記日記的時間還早了五年甚至更久!
原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在尋找母親遇難的線索了,不知道他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收獲。向柯說,可以對她知無不言,可是此刻,真的可以這樣貿貿然就去問他嗎?靈澈有些害怕,或者說是,不夠自信。她甚至隱隱有些擔心,會不會向柯早就拿到了真相,而現(xiàn)在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復仇而已。
不會的,靈澈悄悄在心底安慰著自己,如果早有證據(jù),向柯一定會通過法律途徑來獲取公道的,又怎會與沈家虛與委蛇直至今日?以向柯愛憎分明的性格,這顯然不合常理??墒?,若是向柯自己調查了這么多年都依然毫無所獲的話,那僅憑自己一己之力,真的能夠揭開真相嗎?
靈澈小心翼翼地翻弄著筆記,透過密密麻麻的文字,她仿佛看到了少年的向柯,秉著一盞孤燈,苦苦思索的樣子,人說少年不識愁滋味,本應在父母呵護下快樂成長的他,心中卻要背負這樣一段痛苦的往事,他之所以會選擇法律這樣一個專業(yè),大概也是出于對母親死因的不安吧!
翻著翻著,突然看到中間的一頁畫著一個大大紅心,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與整本風格格格不入。
“向柯愛劉燦,永遠愛?!?p> 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嘴角卻依然習慣性地掛著淺淺的笑容,難怪劉燦肯把報紙還給向柯,原來竟是為了這個。整整一個上午的揣測、擔心、心疼居然一瞬間就被這簡短的一句話打敗了,靈澈的心中全是怒意!
她懊惱地將日記本丟在了一邊,心中卻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拿起電話,毫不猶豫地就撥通了向柯的號碼。偏偏此刻,向柯似乎并沒有把手機帶在身邊,這么多年來,一忙起來就將電話直接轉接到秘書那邊的習慣始終未變,無論是在騰飛還是在盛世。
甜美的女聲響起:“您好,向經(jīng)理在開會,請問您有什么事情嗎?”
“沒有?!膘`澈幽怨道,在開會?他離開騰飛大廈也不過一個多小時,這么快就在開會了?分明是故意不愿意接自己的電話嘛。心中憋了一股怒氣,卻不知該向哪里發(fā)泄,就干脆拿出一支筆,沖著那一行小字,狠狠地劃了過去,,留下幾個大小不一的破洞,直至字跡已經(jīng)完全被黑色的線條所掩蓋,她才停了下來。
看著自己的杰作,靈澈突然有一絲后悔,向柯明明說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無論有什么問題都可以直接去問他的。對于他的過去,他沒有一絲隱瞞,自己又何須如此介意?
想想昨晚明明還在為案件惆悵的自己,今天居然白白吃了一個上午的干醋,實在幼稚!
真是幼稚!她在心中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也許向柯真的在忙工作呢,或許向柯自己都忘了本子里有這么一行字吧!靈澈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輕輕翻弄著日記。
還好,后半部分的內容,大概都與劉燦無關了,沒有什么刺激到靈澈神經(jīng)的東西,當然,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靈澈一邊翻弄著日記,一邊時不時看一下時間,總覺得下一秒,向柯也許就會打電話給自己,這樣一本不明不白的日記,他總要給個解釋嘛!可是從上午等到下午,從白天等到夜晚,整整一天,向柯竟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完全沒有了消息。靈澈按捺不住內心的煩躁,幾次撥過去,都是秘書在代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