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只人類幼崽
盛宴沒有再說什么,而是抱住了茱萸,拍著她的背說:“乖孩子,睡吧。”
茱萸很快就睡著了,盛宴心里頭亂糟糟的,怕自己亂翻身驚醒她,便起身到了廚房。
搖光在廚臺前忙碌著,盛宴可以察覺到,他之前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到了王府之后才試著自己洗衣做飯,操持家務。
對于盛宴而言,他是個很好的幫手,卻并非是可以交心的伙伴。
他身上背負的東西應該比她沉重很多,盛宴怎么能再給他增加負擔呢?
許是聽見了盛宴的動靜,搖光回頭看了眼,說了句“很快就好”,然后重新將注意力放在灶臺上。
“我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她滿身是血的回來,雖然只是說了接生,但他應該會在意細節(jié)吧,就比如自己為何是一臉失魂落魄的表情。
“有?!睋u光回頭,笑著問:“今晚想吃什么?你給我的錢銀指標還有多余的,可以買肉吃?!?p> “買你和茱萸喜歡的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王爺呢?他沒有什么想吃的嗎?”
盛宴頓了一下,隨后咂巴一下嘴,恍然大悟地倒吸著氣說:“嘶……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正經(jīng)地和王爺交流過?!?p> 平時都是盛宴送了飯過去之后,拿回上一頓的碗。除了要給他治療,或者是逼著他做不喜歡的事。兩人才會有交流,而她得到的回答通常是拼盡全力地抗拒。
今天抱著宋揚志的時候,她可以明顯感覺到宋揚志在抗拒,但他忍住了。這是否可以說明,他內(nèi)心也是有那么一點點擔心自己?
不管是擔心王妃,還是擔心自己的長期飯票,她總覺得看見了一點希望。
“娘娘,其實您應該帶著王爺出來溜達溜達,這樣或許能讓他更依靠你?!?p> “我需要的不是讓他對我百依百順,而是他重新做回自己——算了,我這樣說你可能不太理解,你去隨便買點肉吧,這里交給我?!?p> 其實盛宴從第一次見到宋揚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或許無法從他的身上得到什么,包括情緒價值。
后來盛宴所做的一切,對于宋揚志來說都是一廂情愿的強迫,他沒有殺掉盛宴已經(jīng)算是善良了。
不過,搖光說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但要等到天氣暖和些的時候。
用過晚飯后,盛宴穿上了厚披風要出門,被搖光攔住了。
“您要去哪里?”
“今天忙了一天,有個病人還沒來得及開藥,我得去抓藥?!?p> 搖光不說話,拉著盛宴的衣袖不放手,緊緊抿著嘴唇,似乎有些不情愿。
盛宴還以為是他生氣了,有些無奈地解釋道:“就是白天你見過的琉璃的娘親吳娘子啊,她幫我許多,我不能放任不管?!?p> 搖光嘆口氣,“沒有不讓您去的意思……我陪您去吧。”
他只是擔心盛宴一個人深夜出行不安全,在思考要如何開口和她說同行而已。
王妃說話總是很著急,有話直說的舉動也導致旁人總是來不及將心里話和她說完,兩人之間的對話就已經(jīng)成了定性。
上次是,這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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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魏家的人登門了。
他們將春生的孩子送過來了,年輕的奶娘抱著小公子,怯怯地看著府中的一切,后面好像還有個丫鬟,正在指揮送東西的人放置物品。
或許魏芙蓉早就已經(jīng)料到這里沒有養(yǎng)孩子的生活條件,所以帶來了暖和的被褥,干凈的器具,滿滿一車的菜,還有其他的生活雜物,盛宴的小院子一時間變得滿滿登登。
盛宴看著這些東西,捏著下巴沉思。
魏府的婢女走過來,冷冷說道:“現(xiàn)在您可以沾著孩子的光了。”
盛宴扭頭一看,直接笑出了聲。
對方被盛宴的笑弄得有手足無措,當場就惱了。
“您什么意思?。 ?p> “好好,對不起,我不該笑?!笔⒀鐝娙讨σ庹f:“沒想到來的是你啊,小晨?!?p> 被發(fā)落到這里來照顧小公子的丫鬟,竟然是小晨!她作為魏芙蓉的心腹,怎么也不該淪落至這個下場。
小晨也咬著嘴唇,滿臉不忿,甚至還有些委屈。
她在府中和小姐稟報時,建議小姐送過去一個丫鬟看著,以確保小公子的安全。小姐思忖了片刻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竟然一臉興奮地說:“那你過去吧!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啦!”
“什么?我我我我——”小晨搖著胳膊拒絕,但是心性灑脫的小姐一旦下定了某個決心,就不會輕易更改,就比如她之后哭著抱大腿也沒有能改變對方的注意,還是到這里來了。
這個地方哪哪都破,簡直不像是京城里的宅子。從前只知道這里破舊,沒曾想竟然是這般景象。
小晨撇著嘴,指著后面一車的食物說:“這些吃食首先要保證奶娘的量,其次才是你們的?!?p> “放心,我們不會吃的。你和奶娘的吃食,我會讓我府中的大管家來額外做一份。”說著,盛宴推出了自己身后一臉疑惑的搖光,說:“有事找他,我去醫(yī)館了?!?p> 小晨也跟著拉出身后的奶娘,指著懷中的人類幼崽大聲道:“什么?你等等,您總得看看小公子——”
“我心里有數(shù),晚上回來的時候拿藥回來,讓奶娘喝?!?p> 這么小的孩子沒有辦法喝藥,也只能讓奶娘的奶水沾上藥效之后再讓他喝了。
她走后,搖光和小晨兩人尷尬地對望,或許他們都在為盛宴的灑脫感到無語。
良久后,搖光主動開口:“我去給你們收拾個干凈的院子,把你們的褥子都鋪到那邊去?!?p> “……謝謝?!?p> 盛宴到仁心堂的時候,瞧見琉璃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
她一邊開門一邊問:“你娘喝了藥怎么樣?”
“已經(jīng)好多了,再過兩日應該就能下床了,多謝夫人。”
琉璃突然改口叫夫人,想必是和吳娘子說了要跟著她學醫(yī)的事情,而吳娘子也在昨夜細細交代了禮儀方面的事情。
“放你娘自己在家真的可以嗎?”盛宴進門后,問了一句:“她下不來床,吃喝拉撒怎么辦?”
琉璃跟著進門說:“我爹聽說了我娘的事情,已經(jīng)從清水鎮(zhèn)回來了?!?p> “清水鎮(zhèn)?”盛宴愣了一下,她都忘記了琉璃還有個爹。
不,與其說是忘記,不如說是從未在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