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引起了內(nèi)臟嚴重損傷和后背嚴重燒傷,兩臺手術(shù)同時進行,分別是百分之四十和百分之七十五的成功率。
也就是說,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今天晚上,譚明彰下不來手術(shù)臺。
陳識坐在手術(shù)室外走廊的排椅上,眼神呆滯。
爆炸的一瞬間,他將她撲倒在身下,在滿天致人耳鳴的爆炸聲和沖擊波的壓迫中,她聽到了無聲的回答,他的行動說,我愛你。
其間有不少人來了又走,有穿著白大褂的,有穿著白制服的,是醫(yī)生,是領(lǐng)導(dǎo)。
陳識只是呆滯地望向?qū)γ娴膲恰?p>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手術(shù)室門外的一名看守刑警下樓買了吃的。
穿黑色沖鋒衣的男人遞了面包和水過去,陳識只是搖搖頭,他回頭看身邊的同伴,似乎希望一起勸一勸。
旁邊穿軍綠色夾克,大口大口吃速食三明治的男人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沖他搖搖頭,沒強迫陳識吃東西。
男人幾口就把三個三明治吃下去,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子水。
“放心,閻王爺不敢收譚隊,上次肚子上中了兩槍,那可比這嚴重多了,當時醫(yī)生還說百分之十幾的成功率,結(jié)果休息半個月,就生龍活虎了,這些個醫(yī)生就是愛嚇人?!?p> 夾克男人聲音粗礪,把走廊里的寂靜磨得全無。
她僵硬地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
陳識腦子走馬燈似的開始放映,她想起了最初見到譚明彰的時候,他站在橋上看她,目光交匯的那一剎那,她就選擇了相信他。
然后他們有了最珍貴的六年。
凌晨三點十分的時候,手術(shù)室門開了,陳識起身的一剎那眼前發(fā)黑,咕咚一聲倒地。
“手術(shù)成功了嗎?!标愖R醒來便抓著醫(yī)生的袖子。
“?。俊贬t(yī)生一頭霧水。
“人活了嗎?”
問了白問,這個醫(yī)生不是做手術(shù)的。
是低血糖,這不是什么大問題,陳識不顧醫(yī)生勸告,從床上下來。
手術(shù)成功了,真如軍綠夾克所說,閻王爺不敢收他。
不在警察局接受筆錄的時候,陳識就坐在ICU門口。
隔著玻璃,譚明彰躺在床上,各種管子插遍了他的全身。
兩天后,譚明彰醒了,由ICU轉(zhuǎn)入普通病房。
陳識坐在他病床前,手里攥了把水果刀在削蘋果。
最后一塊果皮從果肉剝落,一坨螺旋狀的果皮落入垃圾桶。
她就著盤子簡單去核去種,切成小塊。沒有牙簽,拆了雙上次吃飯沒用的一次性筷子,插起一塊蘋果,送到譚明彰嘴邊。
“張嘴?!?p> “我自己來?!?p> 陳識看了看他被紗布捆成木乃伊的雙手。
“張嘴。”
吃完水果,陳識又打了一盆熱水,濕了毛巾,給他擦臉擦脖子擦四肢裸露的部分。
毛巾溫熱,她的手略涼,在他的脖子流轉(zhuǎn)的時候,癢癢的。
“我胡子是不是很長了?!?p> “嗯,但還是很帥?!彼f這話時嘴角帶著笑,眼波溫柔。
譚明彰沒想到她會這么說,自己反倒說不出話來了。
——
陳識下樓買了午飯。
吃蘋果的時候還別別扭扭,現(xiàn)在卻張著個大嘴等陳識喂湯。
的確,怎么不愿意?上次見面她還跟他吹胡子瞪眼,句句嗆人的,現(xiàn)在卻一副溫柔得不像話的樣子給他喂飯擦臉,怎么能不愿意?
他又張開嘴,一口鯽魚湯下去,鮮美!
吃過午飯,陳識又打了一盆熱水來。
“還得擦?”
“你不是說胡子長了嗎?陳識俯身從床頭柜子里的購物袋里拿出了一把剃須刀和剃須啫喱?!拔覄倓偝鋈サ臅r候買了剃須刀。”
陳識打開手機搜了搜如何刮胡子。
“沒刮過?”譚明彰看著她笑。
陳識搖搖頭,跟著手機上簡單清潔了他的胡茬,擠上了剃須啫喱,拿著剃須刀輕輕地刮著胡茬。
剃須刀帶著溫熱,她提前用熱水捂熱了。
譚明彰沒閉上眼,低垂著睫毛看她細長潔白的手。
“譚隊!”
推門而入的小鄭顯然驚住了,手像長了門把手上似的,肩膀不自然抖了兩下。
陳識停下手中動作起身,看著門口的小鄭。
“什么事?”譚明彰也顯然不高興了。
“就就是來看看你,沒沒……沒什么事,我先走了?!?p> 小鄭像條魚似的出溜一下就竄出去了,門還給好好的關(guān)上了。
譚明彰鼻子出聲,朝陳識揚起下巴。
“刮完了嗎,繼續(xù)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