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傅雪霏,是當朝丞相府中的大小姐。我的母親是侯門嫡女,我的父親是嘉熙王朝的宰相,現(xiàn)如今卻有人告訴我這一切做不得數(shù)……
鳩占鵲巢,足以形容這十多年。
燕子來了,楊柳綠了,正值人間三月天,春寒已去,暖風從東吹來。
京城里正時興踏春游湖,這般與自然風景探討的好時節(jié),也該出門游玩一番。
十個銅板,租一艘烏篷小船,順水而行,能省不少力。
我瞇著眼享受自然的瑰麗,碧綠的湖,重巒疊嶂的峰,依山而修的亭臺樓閣,又是日升時,好一幅山水湖泊畫。
“京都再繁華街道也趕不上自然風景來的舒適自在?!币坏郎倥穆曇魪亩厒鱽?。
我瞧著她,“笙笙倒是好山水田間,但我猜今日難逃凡塵俗事之事?!?p> 趙笙笙,偏頭看向我略含疑惑。
我輕笑,示意她看向身后,“轉(zhuǎn)頭?!?p> 裝飾華麗的雙層畫舫已來到我們眼前,船廊上立一侍女。
侍女行了個禮,輕輕開口道,“奴替陳國公家小姐來問個安?!?p> 我與笙笙面面相覷,不是熟人。
由于不太相熟,我們?nèi)氘嬼硟?nèi)室后,與諸位小姐公子打了個照面,便借口有事離去。
沒急著回府而去了明月樓。
戲臺子上,咿咿呀呀唱的是現(xiàn)下大火的貍貓換太子。
我們在二樓定了雅間,吩咐小二準備清酒小菜,解解饞,明月樓生意火爆的原因不僅僅是請的戲班子好,另一個是酒好,好酒是不少,但這里的酒是獨家飲品,別處可喝不到。
酒菜吃足后我先請離,行至近門處,一位貴族小姐進門,身后跟著奴仆侍衛(wèi)若干,路一下子擁擠起來,我想出也出不去,只好后退讓路,撞入一面胸膛,我非常清楚的感知到是位男子,未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決定往前竄竄,突然額頭一痛,誒,又撞到人了,“不好意思?!?p> 那人回過頭來,“你……”
嘴邊的話戛然而止,吞到了肚子里去。
我也驚訝,這個人與我長著一張相似的臉,要不是因為我知道我家就我一個獨苗,我還以為是我的失散多年的同胞兄長呢,或者說……
老爺子悄悄在外面……
不對!他想要就光明正大的納,我娘不會說什么的。
趁他愣住的功夫,我悄然溜去。
與他拉開了距離,似乎覺得他跟不上來,這才放松了一口氣。
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不過也該回去了,“啊!”我的胳膊被一只手突然攥著,這人實在缺德。
他默默望著我,我回望過去,只見他身著一襲綢緞月牙白衣,外披一件青色薄披風,面白唇紅,倒是人模狗樣。
我沖他挑眉,揚起我傲氣的下巴,心直口快的道,“公子尾隨一路,究竟是為何事?”
沉默半晌。
我率先開口,“先松開,我保證不跑,你先說什么事?!?p> 才怪啊!他放手后我馬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開,主打一個讓對手措手不及。
哈哈呼,小樣。
我慢慢起身,準備走回家去,竟發(fā)現(xiàn)他,他,他在我面前?這個怪胎!
周圍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我的心跳砰砰的快要跳出來,熱氣上頭,頭昏腦熱,快要,快要不相信科學啦!
他倒是霽月風光,先行一禮而后抿唇一笑,“小姐,先容我自我介紹一下?!?p> 我:這漂亮啞巴可終于開口了。
他:“我姓楊,名蘇樺,是京城楊府的公子,我們家經(jīng)營瓷器,古玩?!?p> 我:有錢啊。
他:“楊府位于西街光釉道數(shù)過去第三家就是。”
我:豪宅啊。
他:“你本該是楊府嫡小姐。”
我:亂猜啊。
他:“你這眉間偏左有一顆朱砂痣,正是我那妹妹獨有的特征?!?p> 我:這玩意兒不稀奇啊,不獨有,不獨有。
他:“且你與家母年輕時足有九分相似,不知……”
“夠了?!蔽依浔驍嗨闹v話,“我不想聽,也不想知道,我們就當沒見過?!?p> 他直接愣住,我卻無心管他,與他擦身而過,發(fā)現(xiàn)他滿臉不解,又很失望的呆呆望著我。
不要怪我,我不想打破平靜。
最近我總是發(fā)呆,身邊的小丫頭對我打趣道:“小姐最近在悟什么大道理,常常撫著眉頭”
應(yīng)是我最近總是心不在焉,連雨蓮都注意到了。我寵溺的看她一眼,“教你幾個新詞兒,你就這樣用在你小姐身上?!?p> 不過,我好像總是無意識的撫摸自己眉頭,又老是盯著鏡子里那張臉。
我曾玩笑問過娘,“娘,我與您不像,可我與爹也不像啊,你說我隨傅家祖宗誰呢?”她卻說,
“玉兒,容貌上天安排的也有份,也不全全是父母給的啊,像誰并不重要,你也不需要像誰,你就是玉兒,你是娘獨一無二的玉兒。”
一晃眼,已是人間四月天,熱氣蒸騰,天一熱人就浮躁,最近功課下降了不少,學這學那總是學不成。
浮躁的我有些心慌,總覺得要發(fā)生什么大事,而且是關(guān)于我的。
果然,他終究是找過來了。那是一個雨后的黃昏,被雨洗刷過得天空格外干凈明亮,太陽光也射的更長更遠。
時辰雖晚,但天色不晚。他們背著光而來,晃眼的光線使我不能看清他們的臉龐,管家一路引著他們進來,穿過疊疊門框,直至闖入我的眼簾。
父親端坐在主位,母親則陪坐在一旁,我站起身迎接他們,直直撞入我眼睛里的是我的親生母親,果真如此,都不用驗,足足有八九分相似。
她猛的撲過來把我緊緊抱住,身體止不住的在抖動,滾燙的水珠在我臉頰上滑動,雙手顫巍巍著撫摸我的臉,像是在看心中至寶,又易碎。
令我想不到的是我的母親也格外激動,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需一眼,就知道她才是相府千金,名門之后,而我卻平白占了她的身份,我心彷徨。
我總覺得我的身世有些狗血,卻沒想到竟如此俗套。
原來是如此嗎。
他們說那年,國難,內(nèi)有叛軍,外有侵略者,那時相國大人還不是丞相,是尚書大人,叛軍已打到皇城,陛下早已出逃避難。
只是可憐了一城百姓,遭受叛軍的殺燒虐奪,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敢前去覆滅叛軍,誰也沒想到,這時那位滿腹經(jīng)綸的尚書大人站出來。
他說:“陛下!將軍大人在外抵御外敵,臣不愿將軍大人失望,更不愿百年后史書上寫著‘黎國覆滅于叛軍’就此成為歷史。請陛下賜臣一萬精兵,臣愿率領(lǐng)軍隊剿滅叛軍!”
尚書大人就這樣領(lǐng)著他的一萬精兵對抗數(shù)十萬叛軍,天雷滾滾長江東逝水,誰人不貪生怕死,這些勇士,自此踏上了他們的征途。
那場大戰(zhàn)終究是勝了,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沒人知道他當年用的什么神計。
大戰(zhàn)勝利后皇帝回到朝堂,對其加官,由于那時朝廷局勢尚不安穩(wěn),為了給家里留后,將一歲女兒放在江南母家養(yǎng)育,直至朝局安穩(wěn),將已滿五歲的女兒從江南接來。
可命運弄人,女鵝在路途中失蹤,尋其不見蹤跡,那一年夫人忽然蒼老了許多,丞相大人年紀輕輕已兩鬢白了發(fā)。
又恰巧去承恩寺的途中撿一女娃,十幾年來視如己出。
那些年來,丞相夫婦再無所出。
而更巧的是淮州楊府,舉家搬遷,卻遺失了他們的掌上明珠,又在途中收養(yǎng)了一小女鵝,也正是現(xiàn)如今的楊柳依,不,現(xiàn)在叫傅卿卿。
十四年的錯位時光,換來大夢一場,有人用石頭打碎了它,激起一圈一圈漣漪。
夜看星云,雨聽芭蕉,日月如梭。
如今我叫楊傅雪,以楊家二老溺愛孩子的程度,我不得不懷疑為什么我那位哥哥沒有被養(yǎng)廢,而我在楊家才待幾個月而已,就已成廢物一個了。
從前在相府所學所思統(tǒng)統(tǒng)暫且忘掉,如今成了只知虛度光陰的廢人。
倒也不慌,沒有生意交給我打理,不用學習禮儀,豪門千金之間的感情不需要我去聯(lián)絡(luò),我只需做一個吃喝玩樂的廢人而已,反正楊府有繼承人。
我從來就明白,人生就是在不斷失去與得到,前世我我失去了在現(xiàn)代的生命,而如今卻在另一個時空重獲新生。
不要去嘆息你失去的,珍惜現(xiàn)在所有的,只有這樣,生活才會善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