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感
望著面前風(fēng)光霽月般高挑的背影,蘇燈不確定的喊,“宋諶?”
宋諶喘著氣,西服精致的面料隨胸膛的起伏上下著,他羅剎般的目光掃過地上昏過去的人,確保他不會再次偷襲后,才轉(zhuǎn)身,冷然的眼神在觸及她的那一刻瞬間軟化。
他上前,仔細(xì)的打量她,“沒事吧?”
蘇燈還處在事情變化太快的驚疑不定中,她點點頭。
“讓一下,請讓一下……”陳元平擠進(jìn)人群,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一個小巧的女人哭得梨花帶雨,將一個胖子抱在懷中,嘴里大喊著讓人撥打120,而他的小姐被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中年男人護在懷中。
半小時后,醫(yī)院。
蘇燈靠著欄桿,接過宋諶遞過來的水杯,道了聲謝。
“不舒服嗎?”宋諶關(guān)切的問,冷月一般的眸子浮現(xiàn)擔(dān)憂之色,“你的嘴唇好蒼白?!?p> 蘇燈不在意的搖搖頭,感受著手心暖人的溫度,嘴角揚起笑容,“宋先生,今天的事,謝謝你啊。”
“我數(shù)數(shù)看,這是你第五次說感謝我了,我看上去很難讓人接近嗎?”
蘇燈“啊”了一聲。
觸及她如迷路小鹿般的眼神,宋諶嘴角忍不住翹起細(xì)微的弧度,“不然你為什么總要與我拉開距離,我們明明很有緣分,不是嗎?”他的目光飄向窗外,微風(fēng)吹拂他細(xì)密柔軟的鬢角,“蘇小姐,今天的事,我不過是做了一個正常人應(yīng)該做的,更何況需要幫助的,是與我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你呢?!?p> 聲音如溫?zé)岬纳饺嘧⑿奶铮牭萌藨{空生起幾分旖旎。
蘇燈有些不安,她剛想再次開口,宋諶卻笑看向她,眼角跳動的細(xì)紋如天邊舒緩的云彩般,祥和慈穆,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如果我女兒長大了的話,應(yīng)該也像你這般大了?!?p> 蘇燈心頭一緊,詢問道:“她怎么了?”
宋諶眉眼低垂,容顏仍是溫潤如玉,像一片被暖陽照得金光粼粼的湖水,可在那慈藹的眼眸中,蘇燈卻察覺到一份徹骨銘心的痛楚。
“夭折了,她媽媽生產(chǎn)的時候大出血,胎死腹中。”
“那……您的夫人呢?”
宋諶搖頭,唇邊空余一聲嘆氣,像是對某種已經(jīng)過去的事物的挽歌。
蘇燈抿了抿唇,低聲抱歉。
須臾,她感覺溫?zé)岬拇笳茡徇^頭頂,款款的溫聲襲來,如清風(fēng)掃落葉般吹散心底的愁緒。
“這不關(guān)你的事,你并不需要為此道歉。我夫人……此生能遇到她,和她育有一兒半女,是我的幸運,如今她走了,我也離開了和她相伴多年的土地,這也算是天使收回對我的垂憐,讓我在余生里接受想念她的懲罰吧。”
蘇燈聽出點意味來,“所以您是常年待在國外?”
宋諶笑著點頭,“最近才回國,來故土散散心。說起來,我的兒子也轉(zhuǎn)到了H大,說不定你們有機會還能認(rèn)識?!?p> 蘇燈總覺得和宋諶的相遇太過湊巧,聽了這番話,她放下心來,笑著點點頭。
轉(zhuǎn)彎過來的陳元平輕咳一聲,向二人走來,“醫(yī)生說,齊陽的傷逝挺重的,肋骨斷了一根,而且……”他神色復(fù)雜的看向蘇燈,“他差點就不能人道了?!?p> 蘇燈不在意的撇嘴,嘟囔道:“我當(dāng)時力氣再重點就好了,這龜孫子……”
陳元平抹了下人中的汗,“小姐,下次再遇到這種人,您直接叫我就好,萬萬不可再這么沖動了……”
宋諶也搖搖頭,笑著說她胡鬧。
蘇燈吐了吐粉舌,卻看到火急火燎趕來的顧墨,“姐姐……”
陳元平躬著身退到一邊。
他喘著氣,看到她沒事后,想把人摟進(jìn)懷里的手頓在空中,隨即落寞的收了回去。他目光一瞥,看到她身后儒雅的男人,目光陡然一滯。
“蘇燈,這是?”宋諶問。
“哦,忘記介紹了,這是我弟弟,顧墨?!碧K燈說著,讓到一邊,“這是救我的叔叔,宋諶宋先生?!?p> 二人的手在空中交握。
“原來是蘇小姐的弟弟,不過……”宋諶溫和笑著,眸子卻閃爍著別樣的光,“我們以前見過嗎?”
顧墨有禮的搖頭,烏眸如夜幕般深邃,和著嘴角詭譎的笑,竟叫人如凝視深淵般背脊發(fā)涼,“宋先生是姐姐的恩人,我怎么會認(rèn)識呢,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p> *
惶惶黑夜,風(fēng)聲鶴唳。
男人單肩背著書包,推開別墅大門,踏上柔軟的毛絨地毯,拉開燈。
下一秒,一個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如鬼魅般無聲站在遠(yuǎn)處的連廊上。
走近看,他遲暮卻依然俊雅的臉龐上如拈花帶笑的佛子般,赫然映著虔誠的幸福之色,又恍若水中花,夢中月,久久停留卻又轉(zhuǎn)瞬即逝。
而在他面前,一幅巨大的畫作掛在連廊最深處的墻壁上,三朵白色的花猶如天宮仙子般寬衣解帶,栩栩如生,浮動在濃墨重彩的畫布上。
而那人,與其說在看畫,不如說他在膜拜冥冥中的玄妙之物。
男人嗤笑,轉(zhuǎn)身背著包就要上樓。
那人卻突然開口,“我今天又見到她了?!?p> 男人踩上樓梯的腳步一止。
“她和她母親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小小年紀(jì),卻已經(jīng)出落得那么美麗。”
男人將包扔到沙發(fā)上,手插在口袋里,眉宇不復(fù)剛才的冷漠,卻驟然迸發(fā)銳利的鋒芒。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許碰她?!?p> 那人低頭,嗓音清潤的笑了聲,“長錦,你就這么和你父親說話的,是嗎?”
“宋諶,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該死的心思,當(dāng)年的事,我絕不可能讓你在她身上重演?!?p> 宋諶轉(zhuǎn)過身,看著如今已經(jīng)比自己還要高出一點的兒子,他走過去,整理他肩膀上衣角的褶皺,“長錦啊,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我的種,我們其實是一種人?!?p> “而且……”他話鋒一轉(zhuǎn),冷厲起來,“你不是一回國就來見她了嗎?動作比我還快,你又有什么資格說我呢?”
“你監(jiān)視我。”宋長錦目光鋒然的射向他。
宋諶再次愉悅的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既然這么想見她,那就在接下來半年,好好的見吧,可千萬不要讓我們的天使被別人拐跑,消失不見了?!?p> 肩膀撇開上面的手,宋長錦臉上卻浮現(xiàn)起詭異的笑,細(xì)看竟染著點森然的意味,“那你最好死在國外,或者等你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