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是空
顧墨把蘇燈帶到自己新定的一間房。
夜幕降臨,窗邊月影婆娑,一不小心就傾瀉了一地韶光。
“我知道姐姐喜歡安靜,所以有人一退房間,我就立刻預定了。”
顧墨開燈,熟稔的拿起熱水壺燒了開水,洗凈杯子后,冒著熱氣的清澈浸入杯身,他一邊吹著氣一邊向蘇燈走去。
“姐姐在想什么,這么出神?!北磉€余著些滾燙,顧墨把它放到床頭柜上。
蘇燈收回望向窗邊的目光,疑惑如云般仍聚在眉心。
“江舟?!?p> 顧墨的動作一僵。
“你說他為什么那么維護周曉眠?就因為她是他堂妹?”
“也許吧?!?p> “可我和他從記事起就認識了,難道比不上那點淡薄的血緣嗎?”
蘇燈手撐在床沿,頭微微低著,頭頂?shù)呐馓蝮轮蓯矍嘻惖陌l(fā)梢,小小一團相互纏繞在一起,像菟絲子一般。
這么多年,除了那次她偷東西被撞見,江舟如此冷冽嚴肅的神情,她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了。
但那次也是有原因的。
她想不明白這一切,她甚至有些不愿相信。
蘇燈嘆了口氣,準備再次開口時,一副溫涼的身軀悄然貼上了她的后背,凝著玉的手從她纖細的腰肢環(huán)至身前,雙手合握。
溫熱的吐息如技法高超的按摩師,一點一點蠶食著她的后脖頸和耳梢,激起的溫癢和酥麻竟讓她不敢挪動分毫。
委屈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姐姐,別在想他了好不好?!?p> “為什么?”蘇燈出于本能發(fā)問。
“他是個壞人,姐姐被推到地上都不管不問,他不在乎你,一點也比不上我?!?p> “可是,他今天真的很奇怪……”
“姐姐……”顧墨本就清脆如環(huán)佩的聲音,此時愈發(fā)嬌甜性感起來,如一片沸開的湖水,想要把唯一站在湖邊的她溺斃。
“阿莫好難過。”
“我不敢想,要是我今天來的再晚一點,他們那群人會對你做什么。”
“看到你摔在地上,我的心整個都皺起來一樣?!?p> “姐姐,你看看我吧?!?p> 看看你最虔誠最忠貞的信徒吧,沒有你的憐憫,他很快就會葬身在你悲涼的目光中。
環(huán)著少女腰肢的手愈發(fā)收緊,陰暗的少年卑躬屈膝的吸噬著光明純潔的神祇。
蘇燈漸漸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拍了下腰上的手,轉(zhuǎn)過身去。
顧墨乖巧松開力道,任眼前的少女將疑惑、迷離、不解的眼神澆灌在他身上,他閉上眼。
蘇燈不得不承認,顧墨是好看的。
濃密柔軟的發(fā)絲擋在額前,白皙的眼皮此時將那似乎會吞噬靈魂的雙眼遮蔽,高細的鼻梁下粉紅的櫻唇微抿著,連帶線條分明的下頷也折射出攝人的光。
她記得初見時,他如娃娃般可愛,可幾年的成長讓少年的身體抽條,也讓他身上那股溫柔迷惘的氣息瘦削起來,變得脆弱又清冷。
色不迷人人自迷。
蘇燈不自覺的抬起手,細細的撫摸起面前人精致的五官,柔嫩的指尖輕輕劃過眉梢、眼角、臉頰、鼻尖、唇心,還有……
凸起的喉結(jié)。
它的主人似乎有些緊張,竟在她觸及的那一刻不小心上下跳動,鮮活得像另一個生命。
曖昧如狼煙四起,令人避之不及。
顧墨的手析出薄汗,他希望冰涼的指尖繼續(xù),又希望它多停留一會。
“我要是男的,你是女的就好了。”
“這樣我就可以當你的哥哥?!碧K燈說。
顧墨目光迷離的微微睜開眼,隨著少女輕柔的力道向后背的大床倒去。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許下一刻就會讓他從天堂掉進地獄,但他永遠也不能拒絕她的。
蘇燈傾身上前,看著顧墨烏黑的發(fā)絲在光潔的額頭上攤開,竟讓他染上幾分妖冶之色。
她的手撐在他身體兩邊,如錦緞的長發(fā)在她的腰身滑落。
粉嫩如寶石的唇近在眼前。
二人呼吸早已交織。
“姐姐……”
蘇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舔了舔嘴角。
“你喜歡我叫你哥哥嗎?”顧墨瀲著水眸,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崽充滿童真的問句。
蘇燈充滿魅惑的一笑,“是啊,如果你是妹妹,我就可以……”
她還想說什么,可理智卻讓她剎住了車。
色即是空。
她搖搖頭,伸手用力點了點顧墨的眉心。
她懷疑他是故意的。
竟然誘惑起她來,太壞了。
蘇燈坐起身,走向浴室準備洗漱,空留顧墨落了滿身的寂寞。
臨睡前,顧墨給她倒了杯牛奶。
蘇燈睡前有這個習慣,她自然的接過,仰頭而盡。
幫她掖好被子后,顧墨留下房卡,關(guān)了燈,依依不舍的走向門邊。
房間就算有兩張床,他留下來也是不合適的。
聽到門關(guān)的響聲,蘇燈安心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wěn),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半小時。
被黑暗浸濕的少年從角落緩緩走出,如同浸入墨缸的影子,沒有一點重量,不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一步步走向床邊,身體伏倒在那已昏睡過去的人身上,如癮君子般貪戀的吸噬著她的氣息。
“姐姐好甜?!?p> 他忍不住的伸出舌頭舔了舔那修長的,如魚肚白般的脖頸。
深深的嗅著。
他靜謐的嘆了口氣。
“姐姐,阿墨快忍不住了。”
*
夏日極致熱情,像在舞池中心瘋狂扭動的男人,未及膝的短褲和白襪無不在散發(fā)著誘人的訊號,卻又太招搖肆意,隱隱透著危險,讓臺下的人心生雀躍卻不愿靠近。
這幾天,蘇燈一直在顧墨新訂的房間里躺尸。
她向來愛玩,但自那日那件事之后,她突然有些厭倦熟人間的交際。
空調(diào)房內(nèi)清爽干燥,可她卻有點煩悶,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羅紹康他們倒是四處的瘋玩,過來邀請了她幾次,見她無動于衷,也終于讓她一個人安生了幾天。
只剩顧墨,整天整天的粘她,走哪跟哪,就連晚上睡覺,他也要坐在地板上,守在床邊,看她睡著之后再離去。
蘇燈雖然頭疼,但見他也沒有太出格,便隨他去了。畢竟從小到大,在他們之間發(fā)生過的離譜事太多,這點尚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