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 身死
長安城外有座北仲山,巍峨雄壯,迤邐異常。站在山腳遙看去,山之遙,似與云相接。
山腰之上,有亭臺樓閣隱于奇峰怪石間,與長安城遙遙相望。
終年香火不斷,煙霧繚繞。
此處為長生殿。
長生殿,眾愿所歸之所。
日落時分,長生殿外的天空,晚霞似火,熠熠生輝。
殿外眾人不是天潢貴胄,就是國之重臣。
平日里高高在上,車馬顯赫的眾人,此時被殿頂琉璃折射的霞光耀得睜不開眼,卻也不敢吱聲。
長生殿內(nèi),是浩大晦澀的護(hù)國陣。
隔著臺階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一眼,便有迫人心魂的威力,教人不敢直視。
在燈影重重,陣影綽綽之中,有一女子端坐其上,寶像莊嚴(yán)。
遙望去,人陣合一,肅穆之氣震懾四宇。
陣中的九盞星燈已有漸漸成龍之勢,只消在酉時,長生殿護(hù)法將山河杵定在陣中,這場祈祝便結(jié)束了。
屆時,長生殿的地位將會被新的政權(quán)和年幼的帝王推向一個全新的高度。
咚~咚~咚~
山腰上,雄渾洪亮的鐘聲響徹山間,時辰到了。
聞此鐘聲,一直在側(cè)護(hù)法的靈薇祭出全身的靈力。
一瞬間,暴漲的靈力騰飛而起,將殿內(nèi)的紗幔刮的胡亂騰起,再看星燈,卻是絲毫不受影響。
“嗡~”安放在列代帝王畫像前的山河杵應(yīng)勢而出。
與此同時,四方匯聚來的國運(yùn),薄霧般纏繞執(zhí)峘周身,護(hù)她周全。
作為長生殿掌門,這場長達(dá)六個時辰的祈祝,已經(jīng)消耗掉她所有的精力,這時候只能穩(wěn)定心神,全部灌注于大陣之上。
好在有舷瑚佐陣,倒也不怕意外。
作為最心腹的臂膀,三十多年的伙伴,如同一顆定心丸。
飛起,盤繞,入陣。
吁……終于結(jié)束了。
眾人同時長吁一口氣。
雖只是在外旁觀,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被攝走魂魄,全神貫注于此陣,專注且呆滯。
好在,這祁祝順利且圓滿的結(jié)束了。
眾人相視,眼神中帶著疲憊的愉悅。
驀地,立在陣中,收斂了所有光芒的山河杵無聲無息,又快若閃電般洞穿了執(zhí)峘周身護(hù)主的薄霧。下一刻,刀切豆腐一樣,輕易撕開了這具身體。
這速度,快的根本沒給人時間反應(yīng)!
殿內(nèi)的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到僵硬。
片刻后,
有人驚怒,有人不解,有人沉默,還有人……狂喜。
寂寥無聲又風(fēng)起云涌。
滿殿的主意和心眼,沒人動作,也無人出聲。
呵,天資無雙如何?征風(fēng)召雨又如何?國之重器之下,一樣是個死!
大殿之上,曾經(jīng)高不可攀,仙人一般的女子橫倒血泊,漸無生機(jī)。
只是淋漓鮮血之中,一縷透明的虛影自血泊中逸散而出,隱于大殿。
無人察覺。
建恭元年,長生殿出了第一位隕落在祈祝陣中的掌門。
次日,幼帝下罪己詔。
月余,昭宗皇帝退位,德宗皇帝繼位。
另立國號:盛。
長生殿,掌門位懸。
一鯨落,萬物生。
魑魅魍魎,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