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已經(jīng)很努力在克制了
“我的處境如何都不需要你來操心！”
夜無殤想也沒想就駁斥了她。
他猩紅的眼仿佛在告訴她，他非但不會感激她，還非?？床簧纤乃魉鶠椋踔潦菂拹?。
“念你這次處置趙熊有功，本王不予你計較，下次再擅闖軍營——”他盯著她的眼，一字一頓，“格殺勿論。”
慕昭昭的淚含在眼圈里，卻是倔犟的不肯落下。
她覺得委屈。
卻又覺得自己不該感到委屈。
此時她想起了宮飛掣對舒之柔說過的話，是她自愿的，沒人逼她。
人家不領(lǐng)情，你連怪他的立場都沒有。
她忽然就嘲弄的笑了出來，點點頭：
“是，是我多管閑事?！?p> 夜無殤指著門口，咬牙：
“換上衣服，滾?！?p> 慕昭昭驀然抬眸，笑著看向他：
“既然這么不想看到我，我現(xiàn)在就回去收拾包袱，離開長安，想必王爺也不會阻止吧？”
是的，如果他現(xiàn)在就同意她離開，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走，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可他的神色卻是微微一變，那微妙的變化，快得慕昭昭難以捕捉。
再定睛看去時，只見他依舊陰沉著臉，清俊的五官仿佛染著冰霜：
“在治好阮娘的病之前，你哪也不準(zhǔn)去?！?p> 呵，慕昭昭明白了。
在他還沒利用完她之前，她哪也不能去。
這條界線，他劃得真是分明，讓她一眼就望盡了他們的關(guān)系。
也將一切打回原型。
既然如此，她就讓這條線更清晰一點。
彼此之間干干凈凈，徹底的不留余地，才能讓彼此安心。
才能讓她走得不拖泥帶水。
“之前我算計了王爺，如今我?guī)土送鯛斶@么多次，咱們之間的賬，算兩清了吧？”
夜無殤的眸光一緊，原來她幫他，不過是為了還債，為了與他兩清！
心無端的刺痛了一下。
待疼痛過去，他深吸一口氣，扔給她兩個字：
“兩清。”
“好?！?p> 兩清，意味著結(jié)束。
他們之間，結(jié)束了。
慕昭昭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們從未開始過，哪里來的結(jié)束？
那些短暫的心動，片刻的溫存，一時的意亂情迷，都不過是他心血來潮的感情投資罷了。
為了更好的利用她，而動用的小小手段而已。
“王爺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會多管王爺?shù)拈e事。今日讓王爺生氣，是我的錯，對不起?！?p> 她鄭重的朝他福了一福，再沒有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營帳。
只是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她的淚終是落了下來，打濕了衣襟。
他背對著帳簾，聽到帳簾被挑開又落下的聲音，一把掃落了案上所有的東西。
他已經(jīng)很努力在克制了。
克制自己見她，克制自己被她牽動情緒，克制自己對她說出更難聽更過分的話。
可她還是這般不知死活的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看著她為了打贏趙熊在擂臺上搔首弄姿，為了毀滅證據(jù)當(dāng)眾脫衣，他恨不得把所有男人的眼睛都挖出來。
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今日之事，他心里是感激她的。
如果不是她及時出現(xiàn)，趙熊可能已經(jīng)死在他的箭下，夜無克一定會借此大做文章，這就是他帶人來的目的，他怎么會不知道？
而她不僅殺了趙熊，替死傷的將士們報了仇。
還能又一次在夜無克面前全身而退。
他沒有辦法不對她另眼相看。
可她越是如此為他，他心里便越是不安。
他怕自己會越陷越深。
更怕她一次又一次的為他以身犯險。
她已經(jīng)得罪了太子，若是再這樣下去，他不敢保證她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長安。
他亦知道，她與夜無克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管那是什么，他只覺得那都是她的自作聰明。
夜無克為人如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是個沒有人性的怪物。
與夜無克共事，無異于與虎謀皮。
哪怕她再聰慧，若是最后無法全身而退，她該如何？
他不想再連累她。
亦不想再被她牽絆。
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送她離開。
哪怕他想讓她留下。
人總是這樣矛盾的。
而夜無殤為了抑制這種矛盾，為了掩飾自己的內(nèi)心，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對她冷酷。
“冷霄！”
他驟然向帳外喊了一聲。
帳簾被掀開，冷霄從帳外走了進(jìn)來。
“是，王爺?！?p> “送她回去！”
他雙臂支撐在案上，背對著冷霄扔下這四個字，不愿讓人看到他的狼狽。
“是?！?p> 冷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透著心疼，返身出去了。
他不敢讓她一個人，柯府一直有人在跟蹤她，夜無克對她也存著別的心思，她不能出事。
離開了營帳的慕昭昭，躍上無畏的馬背，頭也不回的策馬離開。
她騎得很快，鞭子不停地抽打在馬背上，帶起的疾風(fēng)卻怎么也吹不干臉上的淚。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流淚。
只知道心痛的感覺一陣一陣的襲來。
有對夜無殤的恨，也有對他的怨，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緒，是酸，是澀，是痛……
那究竟是什么，她不愿去想，更不愿去深究。
只是這一刻，心中忽然開始迷茫。
開始想家，迫切地想回到爺爺身邊，回到那個屬于她的、可以任她撒野的地方。
她討厭那座冷冰冰的王府，討厭夜無殤那張讓人憎惡的臉，她不想回去。
心思一動，她已經(jīng)想好了去處。
一路從西郊奔回長安，她沒有回王府，而是往另一條路奔去。
身后始終跟著她的冷霄怔了怔。
直到見她在濟(jì)善堂的門口停下，冷霄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打馬上前道：
“慕小娘子，天色已晚，王爺讓在下護(hù)送您回府……”
話未說完就被慕昭昭打斷：
“回去告訴你們王爺，王府我就不回了，南才人忌日那天我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告辭?！?p> 不等冷霄再說什么，慕昭昭已經(jīng)轉(zhuǎn)身進(jìn)入了濟(jì)善堂。
“慕小娘子，其實王爺……”
冷霄不擅言辭，往里追了幾步，欲向慕昭昭解釋什么。
可是見慕昭昭直接進(jìn)入了濟(jì)善堂的后宅，最終只能作罷。
剛剛他雖然已經(jīng)在營帳外站得很遠(yuǎn)了，但無奈二人爭吵的聲音太大，他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夜無殤的心思，別人恐怕不懂，可是跟在他身邊許久的他，卻看得明白。
自從慕昭昭來了王府，夜無殤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
即便她貌若無鹽，但她機(jī)智聰慧、狡黠詼諧、時常不按常理出牌，看似頑劣不堪，實則鮮活跳脫、與眾不同。
即便她表面沒心沒肺，可是卻真心實意的為夜無殤做著每一件事。
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命運搭進(jìn)去幫他對付太子，卻不計任何回報。
這樣的女子，誰會不為之心動？
何況從不以貌取人的夜無殤？
夜無殤有他的苦衷，一個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人，又怎能忍心去禁錮別人的命運？
既然不能留，就該無情的把她推遠(yuǎn)，這才是對她最好的。
可是慕昭昭不懂。
也許夜無殤永遠(yuǎn)也不會讓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