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五年
五年后。
“公主，天圣帝病危了?！蹦L(fēng)手捧密信，雙膝跪地。
百里奚猶猶豫豫沒有接，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一旁逗弄符念的苻堅。
“阿爹，你終于被我毒到了！”阿念對著倒在地上，臉上滿是粉末，淚水流了滿臉的苻堅哈哈大笑。
“阿念，不許欺負你爹爹，去找墨三叔叔拿解藥?！卑倮镛煞銎疖迗?，順手接過墨風(fēng)手里的密信，安慰道：“我知道你難受，盡情流淚吧，是阿念的毒，和你沒關(guān)系的?！?p> 苻堅趴在百里奚的肩膀上無聲的啜泣著，淚水打濕了百里奚的肩頭，除了百里奚生孩子那日，苻堅從未如此失控過，這樣的他，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所謂的殺神。
一旦天圣帝死了，新帝繼位，南涼王府岌岌可危，是時候該回去了。
百里奚將阿念托付給墨雨和墨三，又吩咐墨家家主關(guān)了墨家的門，從今天開始避世，天下太平才可重新出世。
五年前的建康和五年后的建康大不相同，之前熙熙攘攘的街道變得空空蕩蕩了，新太子是個狠人，天圣帝病重的這一年里，他已經(jīng)完全把握了朝堂。
“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夫妻二人異口同聲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別人說不出閑話，入宮拜見是必須的禮節(jié)。
天圣帝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猶如一架骷髏，手指像枯樹枝一樣，抬了抬手，“堅兒，過來...”
苻堅上前握住他的手，“父皇，兒臣在呢?！?p> “父皇、對不起你的母妃...父皇是真的愛她...”話都沒說完，天圣帝便沒了氣息，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一點錯兒都沒有。
“父皇——”
積攢了二十多年的怨恨在這一刻通通爆發(fā)，苻堅握著天圣帝漸漸變涼的手放聲大哭，像一個孩子一般。
百里奚起身，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定是不想讓人看到他這副模樣的。
一個穿著明黃蟒袍的男子走了過來，要進門卻被百里奚擋住了，“見過太子殿下，陛下薨了，殿下該去準(zhǔn)備喪儀的。”
太子盯著百里奚，像是一頭餓狼盯著獵物一般，“是你，你回來了?！闭f著，他又看向百里奚的肚子，“你生了，是男還是女？”
百里奚覺得有些毛愣，還是答了：“是女孩?！?p> 太子滿意的點點頭，小聲呢喃著，“不是男孩就好，不然還得殺了，太麻煩了?！?p> “殿下說什么？”
太子搖搖頭，“沒什么，本殿要去準(zhǔn)備父皇的喪儀了。”
入宮就趕上天圣帝薨了，連回王府的機會都沒給她，百里奚和苻堅換了素裝，跪在天圣帝的棺槨前開始守靈。
不一會兒，百里適也到了，他不再是之前的少年模樣了，已經(jīng)十六歲，儼然一副南涼世子的雍容，長長的丹鳳眼，不怒自威，和南涼王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他小心翼翼的跪在百里奚身側(cè)，輕喚了句，“阿姐?！蔽液孟肽悖憬K于回來了。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他覺得自己長大了，該是保護阿姐的年紀了，要學(xué)會沉穩(wěn)和欲言又止了。
“家里還好嗎？南書還好嗎？”
百里適點點頭，“都好，都好，南書姐姐也很好?！?p> 姐弟二人正說著悄悄話，完全沒有看到太子摟著太子妃走了進來。
這位太子妃并非高門大戶，乃是中書令林青恒的妹妹，溫婉知禮，聽說太子為她空設(shè)東宮，就連貌美的婢女都不能有。
百里奚看著這位太子妃，總覺得很是熟悉，她的那雙眼睛和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莫名的多了幾分親近感。
太子妃只跪了一會兒就走了，水蔥般手指不停的按著胸口，像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百里奚也跟了出去了，在花壇處找到正在嘔吐的太子妃，上前遞上一方帕子，“擦擦吧。”
“謝謝你?！碧渝舆^帕子擦了擦嘴，道了聲謝，兩人的聲線也是極相似的，或許應(yīng)該這么說，太子妃像極了五年前的少女百里奚。
“我知道你，你是我家的大恩人，若不是你，哥哥他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我要謝謝你的?！碧渝f完行了個大禮。
百里奚趕忙扶起她，“殿下太過客氣了，我并不認識令兄?！?p> “我哥哥是中書令林青恒，天圣三十五年的狀元。”太子妃著急的解釋著。
百里奚恍然大悟，她記得那個險些撞死在布告欄的男人，也記得那個重考科舉，仍能一舉奪魁的男人。
“你和你哥哥長的不太像?！?p> 太子妃摸了摸自己的臉，垂下了頭，“確實，大家都說我們不太像。”說完突然抬起了頭，對上百里奚的眼睛，“公主覺得我們長的像不像？”
看著太子妃眼睛里的倒影，百里奚點了點頭，“我們的眼睛如初一轍，若不是我的母親早逝，我定要問問她，你是不是她偷偷給我生的妹妹。”
太子妃被她逗笑了，怕被來來往往的人看到說閑話，捂了嘴，沒敢笑出聲，“以后，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當(dāng)然，我很樂意?！卑倮镛珊芟矚g她，香香軟軟的，像個小公主一樣。
“姐姐，我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好像有身孕了?！痹S是怕百里奚不信，她又接著道：“我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來月事了，最近還很嗜睡，干嘔?！?p> 看著面前小小的人兒，百里奚多了句嘴：“你今年多大了？”
“三個月前，我剛剛及笄?！碧渝f這話時，滿臉的甜蜜，“殿下他太心急了，本來和我哥哥說好要等我滿十八歲才嫁入東宮的?！?p> 百里奚有些心疼她，自己的母親就是太早生育，導(dǎo)致身體嚴重虧空，生下百里適后撒手人寰。
她知道不合適，可她想勸一勸這個為愛癡狂的傻丫頭，“這一胎可以先不要的，趕上陛下喪儀，你的年紀也比較小...”
“姐姐可不要教壞我的太子妃?。 碧拥穆曇繇懫?，百里奚閉了嘴，多說無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