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睡前故事

　　“爸爸！”可愛的小姑娘朝著祁冬揚飛撲過來。

　　“寶貝，怎么出來接我了？”祁冬揚蹲下來張開雙臂接住女兒，盛宴宴摟住了他的脖子，頭順勢埋在了父親的耳邊。

　　“爸爸，媽媽今晚不來了，是嗎？”

　　“是的，媽媽出差了。但舅舅答應(yīng)你了，坐飛機，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海。”

　　盛宴宴興奮地跳出了祁冬揚的懷抱，“奶奶！我能去看海了！奶奶！”

　　“老大，你怎么突然哭了？她就是大哥大嫂每天在朋友圈里曬的小丫頭？”

　　祁緒平一巴掌突然拍在了祁冬揚的肩頭，引得祁冬揚身子猛一趔趄。“小叔，你嚇我一跳?！?p>　　是啊，我怎么哭了？

　　祁冬揚緩緩站了起來，“是，她就是我女兒盛宴宴。小叔，走吧，我們逃不過的祁家老宅大宴。”

　　“哈哈……我可沒逃過，你小叔我很喜歡每個月的這次聚會，家里的兩小子也最喜歡家里聚會了。要不是因為放學晚，絕對爭著來?！?p>　　“小叔，你當初為什么離婚了？”

　　“因為我沒有責任感，唐小姐太累了?！逼罹w平低頭笑了笑。

　　“爸爸，四爺爺，快進來吃飯。”“好，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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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宴，記得爸爸答應(yīng)過你的睡前讀書嗎？”

　　祁冬揚一邊幫盛宴宴吹著頭發(fā)，一邊和女兒談?wù)撝睢?p>　　“記得。嘿嘿，爸爸，不好意思，上次我睡著了。今天你要給我講嗎？那，爸爸，你給我講講你上學時候的故事吧？媽媽就給我講她高中的事情?！?p>　　幫忙吹好頭發(fā)的祁冬揚放下了手中的機器，他大為吃驚。頭發(fā)熱熱的盛宴宴跳上自己的大床，又蹦又跳，時不時左右翻滾起來。

　　給三歲孩子講高中故事，盛梓晴是認真的？

　　“宴宴，爸爸很好奇媽媽給你講的故事，爸爸也想聽。今晚你給爸爸講故事吧?！?p>　　祁冬揚坐在床邊，看著快樂玩耍的女兒，和她商量著自己的偷懶。

　　“好啊。爸爸，你坐在這邊，我坐在那邊?！笔⒀缪缭诖采媳瘸鲆粭l以枕頭為分界的線。

　　看著她小大人的模樣，祁冬揚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盛宴宴那時哭泣的樣子，他依然印象深刻。

　　【記得……你說過……以后都不會親我嘴巴了……只會親我的臉蛋……媽媽，你還說過……嘴巴只能留給爸爸親……】

　　看來，你對盛宴宴的親密教育從很小就開始了。盛梓晴，你說得沒錯，我果然很遺憾。

　　“媽媽說，超級累。每天早上5:40出宿舍就跑起來，站讀，就這樣?！?p>　　盛宴宴舉著空氣中的書立正站在床上，頭高高向上看去，聲音都變成了從高處飄來?！皨寢尳o我演示過一次，我都哭了。媽媽看我哭得厲害，她笑得可開心了。

　　“媽媽還說，每次跑操的時候恨不能馬上回家。但一進到教室，看到滿滿的卷子，就想趕緊坐下來寫作業(yè)。

　　“還有早上是讀書時間，但媽媽喜歡做題。媽媽說，她總是在那兒寫題。對了，媽媽還背課文。媽媽說，她把課文都背下來了。

　　“直到現(xiàn)在，媽媽偶爾還會做題呢！媽媽說，她英語最差的時候50多分。她把所有不認識的單詞用筆劃出來。然后抱著一本這么大的字典一個個查?！?p>　　盛宴宴比出了個磚頭大小，一舉一動活靈活現(xiàn)，極具表演風格。祁冬揚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拔抑懒恕撬砩鲜裁磿r候睡覺？”

　　“11:30?！?p>　　“那媽媽還講了什么故事？比如吃飯？下課？”

　　盛宴宴摸摸頭，看起來是想了又想?！皨寢屨f，吃面，涼得快。下課在位子上不動，廁所人太多，要忍?！?p>　　盛宴宴給出了最后的答案。“好了，爸爸，到了睡覺的時間。再見，明早見。”

　　盛宴宴掀起被子，強勢趕人，還給祁冬揚打了“拜拜”的手勢?！昂冒?，明天見。”

　　走出房間，關(guān)上房門。祁冬揚的雙肩松懈下來，疲憊感襲上心頭。他終于得以體會到了那種沉重的責任感。

　　“你果然又猜中了?！?p>　　【給女兒的第一封信】

　　【親愛的寶貝：

　　你好，我是媽媽盛梓晴。

　　你肯定想不起自己一歲左右的事情，我很大可能也會忘記。所以媽媽決定寫下這封信，記錄下我還有印象的事情。

　　人的記憶是很狡猾的，可能一個不注意就會逃離，不留下任何痕跡。

　　首先，盛宴宴，你要牢記，你的到來是我的人生最美好的奇跡。

　　無論未來會發(fā)生如何難過的事，甚至未來你的人生會有很多反復懊悔的瞬間，但請你不要懷疑自己，你值得被人好好珍惜，好好愛護。

　　就像每天醒來第一件事是睜眼一樣，你人生的第一件事是自己好好愛自己。

　　媽媽當然愛你，但媽媽也是先把自己愛得非常好，才有能量去好好愛你。

　　你當然會很愛媽媽，但媽媽不希望你越過自己去愛我，媽媽的愿望是寶寶先好好愛自己，再來愛媽媽。

　　媽媽已經(jīng)想不起來那天（知道你在媽媽肚子里那天）的具體心情了，畢竟我的想法是很復雜的，只是記得很開心很開心。

　　但很開心的同時，非常非常非常的悲傷。我難以形容那種復雜，媽媽不能騙你，我確實不全是從你的到來中感覺到幸福，也感受到了被世界放棄的痛苦。

　　你出生的那天，我真的很開心。之后，我反而沒有那么開心了，轉(zhuǎn)成了一種深深的憂慮。

　　你那么小，那么稚嫩，我生怕一陣風把你偷走。你的健康成了我們所有人心里的頭等大事，幸好因為你自身的努力，宴宴你快樂健康的長大了。

　　媽媽的痛苦能夠減輕都是因為寶貝你自己的原因，所以給自己一個大大的贊吧！

　　媽媽記得你四個月大的時候開始翻身亂爬，“嗖嗖嗖”眨幾下眼就飛了。

　　媽媽用被子給你蓋了一個欄桿，企圖攔住你這個“小壞蛋”，結(jié)果你成功翻越，媽媽的營寨成功被你占領(lǐng)。

　　祝賀盛宴宴將軍的首戰(zhàn)勝利！

　　十個月的時候，媽媽想用照相機給你拍照，結(jié)果你啃起了鏡頭。天啊，寶貝，那可絕對不是磨牙棒??！

　　對了，媽媽的臉蛋也被你狠狠吮吸過，害得媽媽那幾天出門都戴上了厚厚的口罩。

　　還好，事后我也報復了回來，從寶貝你的嘴邊搶走了香香的手指。

　　有一件事，媽媽絕對要認真地告訴你，媽媽從來想要的就是女孩子。

　　給你起名“盛宴宴”是因為媽媽喜歡《閣序》“勝地不常，盛筵難再?！?p>　　但“筵”字太難寫了，而且“宴宴”多好聽呀，是不是？

　　不許嘲笑媽媽的審美，實在想笑可以去衛(wèi)生間偷偷笑。媽媽喜歡吃美食，“宴席”也是一個另一個重要原因。

　　總之，寶貝，你永遠是媽媽的第一選擇。如果誰因為“女孩子”而指責你，那么那人就是混蛋，不要理他就行。

　　媽媽喜歡女孩子，媽媽最愛女孩子，媽媽愛你，這份愛從來都是第一選擇，從來不是第二選擇。

　　請你牢牢記住，媽媽也是個女孩子，不過年齡比你大一些而已。

　　第一封信就寫這么多吧，媽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能看到，我一邊希望你早些看到，另一邊希望你晚些看到，越晚越好。

　　請不要擔憂，未來的日子我們會創(chuàng)造更多幸福的瞬間。】

　　反復看了好幾遍，祁冬揚確定這封信應(yīng)該是盛梓晴更早以前寫的。

　　不過和寫給自己的一對比，差距要不要這么大啊？

　　冷靜了一個白天，祁冬揚鼓起勇氣，顫顫巍巍地點開大眼熱搜。

　?。Ｊ㈣髑邕B環(huán)車禍去世＃

　?。Ｊ㈣髑?？誰？不認識＃

　　＃鋼琴教科書＃

　　匆匆掃了一眼文字，祁冬揚忍不住翻閱起評論區(qū)，因為他依然沒有勇氣直接點開車禍的視頻。

　　【你知道我打開獨奏會視頻時的激動嗎？能明白嗎？盛梓晴真的是華國最高水平】

　　【同感，她太強了?！?p>　　【說句實話，她要是現(xiàn)在去三大賽，絕對大滿貫】

　　【她車禍不是五年前嗎？】

　　【她今天又出了一次車禍，死了】

　　【天啊，好嚴重的車禍，直接被撞飛了?！?p>　　【怎么會有車禍視頻上熱搜呢？】

　　【因為司機酒駕引發(fā)了大型連環(huán)車禍，受害者眾多。而且事情正好發(fā)生在南城最大的路口，監(jiān)控就在那里】

　　【那其他人怎么沒上熱搜？名人了不起??？連死都要打壓普通人】

　　【就是，她誰??？又不是哪個明星】

　　【不管了，一路走好】

　　【就是啊，人都死了】

　　【不是因為她是名人所以才能上熱搜，是因為只有她當場死亡。其他人都救援及時，保住了生命。雖然我不知道她是哪個名人，但不要給別人帶上“帽子”】

　　【所以這個人是唯一死者？】

　　【她確實只在固定圈子里很出名，因為她職業(yè)是鋼琴家，拿國際大獎的那種】

　　【證實一下，我是某個歌手的粉絲，流行音樂圈也不了解她】

　　【同不認識】

　　【我也不了解，但我擔轉(zhuǎn)發(fā)新聞了，原來我擔那首《次》里的背景鋼琴是她彈的】

　　【她五年前出過一次車禍，然后更低調(diào)了。雖然，她本來就是特別低調(diào)的人】

　　【我在百科里搜到她了，榮譽是真多】

　　【她17，18歲就代表華國出征世界了】

　　【公認世界年輕一代里的天才】

　　【她才25歲呢，就死了，好年輕啊】

　　【這個人是結(jié)婚了嗎？】

　　【沒有】

　　【這張照片，怎么看都像情侶照】

　　【確實感覺兩個人互相喜歡】

　　【啊，我死了，絕美愛情】

　　【遺憾于生命的逝去】

　　祁冬揚猶豫地點開了被隱藏的小圖。

　　“啊……”

　　床上坐著的人突然丟開手機，身子倒下了。

　　心口處的針刺感反反復復疼痛撕裂起來。祁冬揚忍不住蜷縮起來，弓著背部來緩解這種抽痛。

　　還沒熄屏的手機上是一張放大的圖片。

　　【紅色禮服的女性抱著一束花，和黑色常服的男性在鋼琴前親密地站在一起】

　　盛梓晴，這是你的告別嗎？

　　兩個人，是盛梓晴和祁冬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