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醒覺不復(fù)見
“嘿，祁冬揚！回神了！”
一只手在祁冬揚眼前打了個響指，他終于得以回神。
祁冬揚慢慢轉(zhuǎn)頭過去看過去，是盛文霽啊。
“怎么了？”
“打算給你說事兒呢，看你走神了。對了，就打響指這一招，還是盛梓晴教我的?！?p> 祁冬揚不知道。
“爸爸，我也會，媽媽沒教我，我自己偷學(xué)的。有一次，我自己一直在那里偷偷打著玩，我還以為媽媽不知道呢！
“過了一會兒，媽媽突然來了一句，手不疼嗎？我教你個小竅門。然后媽媽領(lǐng)著我去洗手，指頭肚兒還有一點濕濕的時候，媽媽讓我再試試。果然很響?！?p> 放下筷子的盛宴宴右手又嘗試著打出響指，可惜沒有什么聲音。
小姑娘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失策失策。對了，這句話好像也是我從媽媽那里學(xué)的?！?p> 祁冬揚和盛文霽啞然失笑。
“文霽哥，你剛剛想說什么事情？”
“有時間你還是去躺老房子，幫忙收一下快遞。”
這下子吃驚的是祁冬揚，盛梓晴還買快遞嗎？
“盛梓晴買快遞？”“舅舅，媽媽才不買快遞呢！”
盛文霽哈哈大笑兩聲，“宴宴，你媽媽終于知道讓自己輕松一點兒了?！?p> 然后就長久地沉默了，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八龝?，只是我們不知道。
“祁冬揚，你家是自己打掃衛(wèi)生嗎？”
祁冬揚一頭霧水，話題這是又轉(zhuǎn)了嗎？而且盛文霽指的是哪個家？
“??？我自己的房子是掃地機。我爸媽住的老宅是專業(yè)保潔?！?p> “盛梓晴肯定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爸爸，我也覺得媽媽很愛你，她允許你親她嘴巴?！?p> 兩個人中間夾著的盛宴宴突然殺了出來。
看著她下巴的醬汁，祁冬揚拿起手邊的紙幫她擦了擦。
“宴宴，我也很愛你媽媽?！?p> “謝謝，但是爸爸，以后我會自己擦嘴的?！?p> 對著盛宴宴笑了笑，祁冬揚隱隱覺得盛文霽提到盛梓晴的態(tài)度很奇怪。
“吃飽了嗎？看你不動筷子了?！?p> “嗯，爸爸，我要去看魚?！?p> “注意安全，離水邊遠(yuǎn)一點?！?p> 盛宴宴抱住祁冬揚的手臂，“爸爸，你放心，媽媽也這樣教育我的。”
祁冬揚看著小姑娘快快樂樂跑出去的背影，看著她拐彎跑到了更遠(yuǎn)處，直到看不見身形。
“文霽哥，你知道盛梓晴為什么沒有答應(yīng)我的求婚嗎？”
我從來沒感覺到盛梓晴愛我，即使她自己說愛我。
“她沒有答應(yīng)你求婚嗎？我還以為你們結(jié)婚了。我們家都以為你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畢竟監(jiān)護權(quán)和遺囑，我妹妹都交給你了?！?p> 祁冬揚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開口了。
文霽哥，盛梓晴說過，信和視頻，不能讓你媽媽知道。
可是這話一旦出口，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控制了。
“祁冬揚，你別想太多了。我妹妹可能是想晚幾天再答應(yīng)，你們都已經(jīng)有孩子了，最后肯定是會結(jié)婚的。她只是想緩幾天，可能是你求婚的太突然了。
“現(xiàn)在打開她的手機app尋橙，你自己看【待收貨】那一欄。”
懷著滿腔疑問，祁冬揚聽話地點開了app那一欄。
【掃地機器人家用掃拖吸一體】
【實付款：￥5599.00】
掃地機？
盛梓晴？你……
【“我習(xí)慣了，只是因為習(xí)慣?！薄?p> 祁冬揚忽然就想起了盛梓晴的那句話。
“祁冬揚，我還以為這個是我妹妹為了你們自己小家準(zhǔn)備的新物件呢。但是我也沒想明白為什么盛梓晴沒有答應(yīng)你的求婚。
“跑到南城之前，我們家里的衛(wèi)生都是我妹妹打掃的。掃地拖地，刷馬桶，床單被罩，大小衣服……”
“你說什么？”
盛文霽，你……你是認(rèn)真的？
偏頭過來的盛文霽正看到了祁冬揚震驚的神色。
“真的。我媽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不干活，恁婆婆以后天天罵死你。’
“我媽組織的，全家每周固定打掃。我爸坐在沙發(fā)上從來不動，我也不動。然后我媽開始跟我爸掰扯。等到我們其他人去干活的時候，盛梓晴差不多已經(jīng)干完了。
“我妹妹超級愛干凈，可能是被我媽這種思想所影響。搬到南城這幾年，她依然還是固定每周打掃衛(wèi)生。
“家里的碗，在池子里多放了一會兒，盛梓晴都會忍不住趕緊把它刷了。她眼里總是有活干，所以我媽總是夸她懂事?！?p> 【“很難嗎？不是挺簡單的？”】
祁冬揚看著盛文霽沉浸在回憶里的樣子，心頭突然涌上一種無力感。
他很想問一句，盛家，是不是討厭盛梓晴??？
可他最終沒有問出口。
“文霽哥，你們……你們家為什么不找保潔？”
“不知道，自我有記憶開始，家里的衛(wèi)生就是我媽負(fù)責(zé)的，后來就變成了盛梓晴。可能是她們都更喜歡親力親為吧。
“搬到南城后，我們家終于開始找保潔了。大概是我媽累了，終于不想再干活了。還有一點，我家房子也大了。
“在洛都，我們一家四口還不住大院呢，我爸媽自己買了一套280多平的樓房?，F(xiàn)在房子大多了，我媽也不太好打掃了?！?p> 盛梓晴南城自己的房子大概160多平。難怪她會那樣說，她當(dāng)然不覺得難了，因為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后來我主動提起過，說讓盛梓晴在自己的新房子里買個掃地機。我媽也這樣說過，只是盛梓晴說不用浪費錢。
“所以我才問你們家的情況。盛梓晴決定好的事情幾乎沒有更改過。祁冬揚，難道不是你勸服她的嗎？那可是連我媽都沒有說服的??！”
不是！不是！
盛文霽一句又一句的轟炸，把祁冬揚所有的話都堵死在了心口上。
“盛梓晴的手不是要彈琴嗎？她不擔(dān)心受傷嗎？”
“不知道，她的手一直都沒事，我們家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盛梓晴自己也沒在意過。”
【我覺得自己是活在小說里的?！?p> 【如果這里真是帶球跑小說世界，那么世界規(guī)則就是懂事聽父母的話，結(jié)婚，生兒子，當(dāng)富太太……像我母親一樣……】
【我找到了這個世界是小說世界的證據(jù)，實在太多了?！?p> 【總之，祁冬揚，我對你的感情很復(fù)雜。我知道不是你的錯，甚至與你無關(guān)，但我確實對你又愛又恨。】
【所以我知道，我夢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盛梓晴不是主角，盛梓晴注定會死。】
【當(dāng)然疼痛是真的，我也有過很多矯情的時刻，你可以嘲笑嘲笑。】
【祁冬揚，你不要可憐我。我不喜歡，不在意，更不需要?！?p> 你竟然連自己的死都算了進去。
盛梓晴……你真的好狠……
為什么……
血腥死亡感差一點就從喉嚨里噴涌而出，痛苦折磨著今日祁冬揚本就脆弱的神經(jīng)，窒息感和死亡的滋味如大水淹沒過了他的頭頂。
“祁冬揚，沒事吧，我拉你出來?！?p> “祁冬揚，快醒醒?！?p> 誰在叫我？
好像有一雙很細(xì)膩的手，先是用力地拽住了祁冬揚的手臂，把他往外拉扯。
然后那雙手好像放在了自己的額頭和胸口上，“祁冬揚，祁冬揚……”
好熟悉的聲音……
誰啊……
被呼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后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
盛梓晴……
真的是你……
“被水淹了就傻了？說說吧，怎么突然來這出，你這是履行之前的諾言要感同身受嗎？”
你真的還活著……
祁冬揚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場美夢的，霸道攬住盛梓晴的后腦勺行動了上去，然后更加深了這個吻，反反復(fù)復(fù)啃咬著她的唇瓣。
“爸爸，爸爸，你終于醒了。”
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手臂抬到眼前看了一眼，祁冬揚隱隱想笑。
原來是夢，有盛梓晴的夢。
而他上次見到病號服，也是和盛梓晴在一起的時候。
“宴宴，爸爸睡了多久？沒有嚇到你吧？”
“沒有?！毙」媚镉昧Φ?fù)u了搖頭，爬上病床，短短的手臂環(huán)抱住他的胸腔。
“爸爸，你睡了一天。但是沒有嚇到我，你放心吧。”
懷里小小的人又摟緊了一些，“爸爸。”
“嗯？”
“爸爸，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每天都安?！?p> 祁冬揚同樣緊緊回抱住了心愛的女兒。“聽到這句話，爸爸真的很開心。寶貝，謝謝你。”
“爸爸，這句話也是媽媽對我說的。媽媽說，意思是我愛你，我要祝福我愛的人每天都好好活著。
“爸爸，我已經(jīng)見不到媽媽了……不想以后也見不到你……”
祁冬揚感覺到自己胸前的衣料濕潤起來，小姑娘在他的懷里已經(jīng)抽泣起來，甚至難過到肩膀一抖一抖的。
病房門口處閃進來一道人影，聲音從那里傳來。
“小丫頭，放心吧，你爸爸身體很健康?？矗@是你舅舅我剛剛拿到的報告。別哭了，有個當(dāng)老大的機會，你想不想知道？”
“什……什么？”
噙著淚水的盛宴宴從隱藏的暗處抬起頭來，淚珠仍懸掛在她的睫毛上。
“你爸爸暈倒是因為低血糖，他不吃飯。所以，宴宴以后要監(jiān)督他按時吃飯，而且還要監(jiān)督他出門帶糖?？梢詥幔俊?p> “舅舅，我會當(dāng)好老大的?！?p> “老大，小的絕對聽話。”
三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出院手續(xù)幫你辦完了。對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暈倒的事情。昨晚，宴宴是在我爸媽家里睡的。記住，祁冬揚，你千萬別說漏嘴?！?p> “文霽哥，我知道了?！?p> 盛文霽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打開盛梓晴手機的祁冬揚驚奇地注意到它竟然還是滿格電力。
另外，這是用了多久啊。鋼化膜沒有，手機殼沒有，外屏和外殼上有不少裂痕，邊角處甚至出現(xiàn)了磕傷導(dǎo)致的大塊缺裂。
父女兩人圍繞著一臺小小的手機談?wù)撈鹗㈣髑缪劾锏奶斓胤綀A。
“果然是滿電，媽媽有這個習(xí)慣。爸爸，也許你看完后就能懂媽媽的那句話了。不過，爸爸，我們得先回家。”
“走吧。”
“爸爸，我們不收拾東西嗎？媽媽每次外出回家都要收拾好多東西?！?p> “宴宴，不用收拾的。我們?nèi)藳]丟就ok了?！?p> “爸爸，我好不習(xí)慣啊。”
“沒事，寶貝，出發(fā)回家！”
小姑娘握緊拳頭，做出沖鋒的動作。“ksa!”
“宴宴，什么意思？”
“爸爸，沖??！哦，這是媽媽很喜歡看的一部怪獸片，我也很喜歡?！?p> “ok，我們回家再說?！?p> 盛梓晴，原來我并不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