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是偷，是借

　　越欣欣下了緩坡，繞過教學(xué)樓，推門進(jìn)入陳默的書房，里面空無一人。

　　四面都是書架，足有上萬本書，在哪兒呢？

　　越欣欣不得不挨個尋找，過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那本。旁邊還有一本名為《御氣》的書，她大為好奇，順手也抽了出來。

　　正要走，眼角余光瞥見書架頂端一個熟悉的物件。

　　有求必應(yīng)泥菩薩。

　　這玩意兒不是掉了嗎？那天急著帶曲小幽來書院，又怕長發(fā)鬼修糾纏，壓根不敢回頭去找，怎么跑這里來了？

　　她很快想到曲小幽正在刷陳默的鞋子，等一下就會回來，說不定就會看到這個東西。

　　越欣欣皺起眉頭，咬緊了嘴唇。

　　半晌，終于下定決心，伸手拿起彩泥雕塑，藏進(jìn)衣服內(nèi)側(cè)，轉(zhuǎn)身匆忙走出書房。

　　她前腳剛走，陳默和寇堇儀后腳進(jìn)門。

　　二人一來就直奔書架，果然見到頂端位置空空如也。

　　陳默發(fā)出一聲冷笑。

　　寇堇儀搖頭嘆氣，看走眼了。

　　這時曲小幽拿著洗刷一新的鞋子走進(jìn)來，對陳默露出羞澀的笑容，隨后把鞋子放入鞋柜，順便整理了一下其他鞋子。

　　“你的病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鄙砗髠鱽黻惸穆曇?。

　　曲小幽驚訝轉(zhuǎn)身，叫我走？離開書院，還是離開這間房？

　　從陳默的臉色上她終于讀出了驅(qū)趕的用意，心里一抖，差點(diǎn)沒哭出來。

　　為什么要趕我走？我做錯了什么？

　　她的目光掃過寇堇儀，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一扭身，一邊捂住臉嗚嗚哭著，一邊拔腿跑出書房。

　　寇堇儀看著她的背影，不明所以?！八趺戳?？”

　　陳默也有點(diǎn)莫名其妙，對于曲小幽，他說的話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既然她是為了治病而來，病好了自然應(yīng)該離開。

　　當(dāng)然陳默真正的意思不是針對曲小幽，而是想要越欣欣離開，但這個曲小幽反應(yīng)那么大干嘛？

　　此時越欣欣正倚靠在床頭津津有味地看書，今天聽說的“劍氣”這個詞，在《御氣》這本書有詳細(xì)的解釋。

　　體內(nèi)大羅天寰宇之中，始?xì)?、玄氣、元?dú)怆m是三種基礎(chǔ)元素，但并不能直接為人所用，而是被吸收后存儲在星空星洲星海之內(nèi)。

　　修魂者平時溫養(yǎng)鞏固這些能量，使用的時候就叫做御氣。氣是能量，實(shí)際上并不是氣體，而應(yīng)該寫作‘炁’，但有時候大家為了簡便也寫作‘氣’。

　　御氣形成風(fēng)，便可以借此飛行，御氣形成武器，便可以爭斗抗敵，御氣形成盾陣，便可以防守保護(hù)。

　　劍氣是一種修魂者比較常用的武器，但非常難學(xué)，一般初學(xué)者使不出來。

　　越欣欣看到這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運(yùn)力于掌心，手掌周圍漸漸出現(xiàn)一片薄薄的氣層，呈透明狀，邊緣似水流一般涌動。

　　她移動手掌在空中揮舞兩下，氣層并沒有消散，邊緣隨著氣流鼓蕩而不斷變幻，好像在風(fēng)中跳舞的火焰。

　　沒什么了不起嘛，跟劍沒法比啊！

　　她心里不以為然，猛地?fù)]手朝下一劈，只聽砰一聲，床頭柜應(yīng)聲開裂，豁開一個口子！

　　越欣欣從床上跳起來，這么厲害的說！

　　再往外一揮，啪啪！書桌四條腿被砍斷二條，傾斜倒在一邊，桌上的東西乘坐滑梯嘩啦啦溜到地上。

　　房門被推開，曲小幽驚呆在門口。

　　屋里一片狼藉，到處是打破碎裂的物品，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她頓時面黑如鐵，今天遇到的盡是糟心事兒！

　　越欣欣犯了錯誤自知理虧，縮在墻角嘻嘻笑著，討好道：“都怪我手欠！你放心，壞了的東西我再給你買新的，哈！”

　　曲小幽一句話不說，眼里漸漸閃出淚光，隨后一大顆一大顆淚珠不斷地往外滾，簡直像開了閘的水庫大壩。

　　她一頭往床上撲倒，把臉埋在枕頭里，嚎啕大哭。

　　越欣欣手足無措，這這這，至于嗎？不是說了給你買新的？

　　坐在曲小幽身邊好言相勸，直到說得口干舌燥，曲小幽才慢慢停止哭泣，把陳默叫她走的事說了。

　　越欣欣知道曲小幽對陳默的單戀，所以理解她的痛苦，便勸說她去向陳默表白，就算走，也得在走之前賭一把！

　　曲小幽死活不肯，一邊抽抽搭搭的，一邊收拾滿地狼藉，到了后半夜仍在長吁短嘆，直到東方泛白才沉沉睡去。

　　越欣欣心里有事睡不著，一直記掛著那個彩泥雕塑。見曲小幽沒聲響了，才悄悄起身，躡手躡腳走出屋子，來到陳默的書房。

　　她有點(diǎn)猶豫，是進(jìn)去呢，還是敲門叫醒陳默？

　　正徘徊著，身后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干什么！”

　　越欣欣嚇得差點(diǎn)蹦起來，陳默正站在后面，陰沉著一張臉，目光里滿是警惕。

　　“我我我，來找你，有事。”越欣欣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沒人。“能不能進(jìn)去說？”

　　“就這兒說！”口氣里竟是鄙夷和不屑。

　　越欣欣一愣，下午在緩坡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時候她剛剛顯現(xiàn)出劍氣，他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目光中能夠看出明顯的驚訝和欣賞，越欣欣當(dāng)時還有點(diǎn)自得。

　　才過了一個晚上，怎么了這是？

　　越欣欣思索一下，決定按照時間順序來說這件事。

　　“我?guī)滋烨罢J(rèn)識曲小幽的時候，她正遭受反噬，這是我?guī)齺碚埬憔戎蔚脑?。但反噬的根源，在于她使用了一件法寶，叫做有求必?yīng)泥菩薩?！?p>　　陳默聽到這里，不由得從鼻子里冷哼一聲。

　　越欣欣止住話頭，驚訝地看了看陳默，這是冷笑？

　　“呃……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這法寶?！?p>　　“當(dāng)然知道?！标惸哪抗饫镉幸唤z揶揄，仿佛要看著越欣欣出演好戲。

　　“我想請求你一件事，不要讓曲小幽再見到這東西。你已經(jīng)治好了她身上的反噬，我不想她再復(fù)發(fā)?！?p>　　陳默陰陽怪氣地說：“她見不到！現(xiàn)在連我也見不到！”

　　越欣欣一聽立即明白，陳默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擅自拿走法寶的事。

　　頓時心里有點(diǎn)著急，嘴里也有點(diǎn)結(jié)巴起來。

　　“我來就是為了這事，我是想告訴你，我昨天為了不讓曲小幽看到，所以才偷了那東西，啊不，我不是偷……”

　　“你是借！”陳默的陰陽怪氣加重?！叭缓竽悻F(xiàn)在是來還！”

　　“你怎么知道？”越欣欣怔住。

　　陳默發(fā)出一聲冷笑?！斑€真的用這套說辭？你以為我會信嗎！你不過是被我抓到了，才想要用這套說辭耍我！”

　　他一步步緊逼，把越欣欣堵在墻角。

　　“說不定你偷去的這半天，已經(jīng)許下了什么愿望？比如說奪舍某個肉身？或者盜取一大筆財富？或者獲得某種力量？但是你怕我會發(fā)現(xiàn)，所以想要溜進(jìn)去放回，對不對？可惜我專門等在這里，而且識破了你的謊言！”

　　越欣欣的脊背拍在冰涼的墻面，心下也是冰涼。

　　陳默居高臨下瞪著她：“還有什么話說！”

　　越欣欣抬起臉，眉頭剛夠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有。你能不能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我怕別人誤會。”她指了指遠(yuǎn)處的回廊。

　　東方已經(jīng)大亮，勤于修煉的修魂者路過這里，見到陳默與越欣欣二人在墻角，從遠(yuǎn)處看不清二人臉上的怒氣，倒顯出姿勢上的些許曖昧，便朝著這里指指點(diǎn)點(diǎn)。

　　陳默一愣，閃電般后退半步，朝回廊里的人道：“有事？”

　　看著他面沉如水的模樣，回廊里的人立刻明白自己打攪了別人好事，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答：“啊，沒事沒事，你們繼續(xù)！”

　　說完急匆匆退走。

　　越欣欣嘆口氣，分寸感啊分寸感，是男女交往的最大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