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傷愈的時候,她坐在地上用小樹枝寫寫畫畫,嘗試復(fù)原陳默的乾龍坤門陣。
陳默在一旁看著不出聲,發(fā)現(xiàn)她倒畫得分毫不差,但是有些符咒比較復(fù)雜,在她這個境界上反而發(fā)揮不出太大威力。
“其實可以換一換,用你能夠掌控的符咒?!彼滩蛔≌f。
越欣欣心領(lǐng)神會,擦掉一批符咒重新寫,反復(fù)幾次直到滿意為止。
陳默點點頭,這個新的乾龍坤門陣雖說威力不及自己的大,但是極為靈活多變,不失為一個小小的創(chuàng)新。
越欣欣覺得她對法陣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不像御風(fēng)術(shù)。
陳默勸她放松,用不著把這個當(dāng)回事。
“主要是你的劍氣天賦太好了,真氣過于凌厲,才沒法短時間內(nèi)學(xué)會御風(fēng)。”
越欣欣受到表揚,心頭抑制不住喜悅,伸出手掌反復(fù)看。
“是吧,我天賦不錯!不說千年一遇,至少也是百年一遇?”
陳默翻起眼睛看了看天。
“但是你的劍氣太分散,整個手掌甚至手臂上都是!試著集中力量?!?p> 越欣欣凝神聚力,把所有的真氣運用于指尖一點。
那里的銀光縮成針尖那么大,越來越亮,簡直要刺瞎眼睛!
“繼續(xù)!”陳默說道。
越欣欣調(diào)動七界諸天所有的能量,源源不斷地匯入指尖,只聽嗡一聲悶響,銀光驟然伸長,竟成為一柄細劍!
越欣欣張開五指握住細劍,居然是實質(zhì)的!寬約一指,長及小臂,說是劍,其實更像峨眉刺,但刀刃極其鋒利,邊緣薄得幾乎透明!
她調(diào)轉(zhuǎn)細劍,輕輕一劃,嗤!一株小臂粗細的樹應(yīng)聲切斷!
越欣欣發(fā)出一聲歡呼!這也太刺激!簡直要為自己山呼萬歲!
她抓著陳默大喊:“看到?jīng)]有!我居然變出一把劍!”
陳默敷衍地點點頭。
越欣欣不滿意他的反應(yīng),不依不饒道:“那可是真正的劍!你怎么這么平淡?那你呢?你的劍讓我看看!”
陳默右手一翻,頓時金光四射,一柄雙刃重劍出現(xiàn)在掌心,寬約一掌,長及半人,劍尖往地上一頓,轟,一陣颶風(fēng)以重劍為圓心,席卷落葉砂石,翻滾著朝外蕩漾開去!
越欣欣努力穩(wěn)住身體,不讓自己被颶風(fēng)吹倒。
好吧,大佬你厲害,我就是隨便一說。
陳默收起重劍?!霸摶厝チ?。借你的火鳳翎羽一用?!?p> 越欣欣從懷里掏出銅鏡,伸手探入鏡中,在里面摸索一番,摸出那枚火紅色羽毛。
“這個怎么用?”
陳默接過羽毛,輕輕一拋,羽毛沒有落地,而是穩(wěn)穩(wěn)漂浮在半空。
他拉起越欣欣,邁步踏出,就好像腳下有一級一級臺階,往上跨入羽毛。
羽毛隨之變大變長,剛好能夠承載二人。
越欣欣站在上面,覺得腳下輕柔綿軟,但又穩(wěn)如磐石。“然后呢?它怎么不會動?”
“你想讓它動,它就會動了?,F(xiàn)在你是它的主人?!?p> 越欣欣點頭?!白甙?!”
呼!火鳳翎羽猛地往前一竄,二人齊齊后仰摔倒!
陳默連忙抓住紅色細絨,氣道:“你就不能慢點!讓它停下!還有你下來!”
越欣欣正壓在他胸口,緊緊抓著他衣襟,急得大叫:“停停停!”
火鳳翎羽戛然而止,二人猛地前沖,掉出羽毛,一個倒栽蔥摔在地上!
越欣欣這回砸在陳默肚子上,把他砸得劇烈咳嗽。
他很郁悶,越欣欣修煉之前是個透明的靈魂,修煉之后怎么這么沉!
越欣欣不好意思地把陳默拉起,替他拍掉身上的塵土。
“要不,您還是教我御風(fēng)術(shù)?”
陳默嘆口氣:“御風(fēng)講究的是對真氣的細膩把控。你的性子太跳脫,要好好磨一磨?!?p> 重新登上火鳳翎羽,越欣欣小心翼翼地駕馭它飛行。
陳默盤腿跏趺而坐,教授如何呼吸吐納,如何布氣行氣,如何導(dǎo)引真元。
這是一種內(nèi)功心法,越欣欣曾經(jīng)在圖書館見到過類似的藏書,其中有一部跟陳默講的部分相同,叫做《真炁訣》。
但陳默顯然針對越欣欣的自身特質(zhì),進行了一部分改良創(chuàng)新,讓心法更加適合越欣欣。
越欣欣感嘆,這就是名師指導(dǎo)的好處啊,想自己從前在圖書館看書自學(xué),面對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很吃力不說,搞不好還會誤入歧途,更別提量身定制了。
她用心學(xué)習(xí)真炁訣,果然覺得大羅天寰宇之內(nèi),七界諸天之中真炁運轉(zhuǎn)更加平穩(wěn)有力,星洲星空星海對天地靈力的吸收,就好像海綿吸水一樣迅捷快速。
一路上她心無旁騖地修煉,睜開眼居然已經(jīng)回到墨竹書院。這就是火鳳翎羽的神奇之處,只需要與它心意相通,它便能帶你前往想去的地方。
曲小幽對二人突然出現(xiàn)很是驚喜,忙前忙后替陳默打掃房間,埋怨越欣欣不提前告知她,導(dǎo)致她沒有準(zhǔn)備可口的飯菜。
她認為在外頭肯定吃得不好,至少不如她給陳默準(zhǔn)備的食物那么好。
越欣欣看著面前這個少女,她每次望向陳默的目光都是那么熾熱,夾雜少女懷春的羞澀,這讓越欣欣感到不安。
她猶豫要不要把靈兒的事告訴曲小幽,那是陳默內(nèi)心深處的人,那個人也許永遠無法替代,曲小幽的熾熱燃燒到最后還是會變成死灰。
深夜躺在床上,越欣欣看著身邊的曲小幽,翻來覆去,斟酌再三,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陳默應(yīng)該不會希望她到處說這件事。
她嘆口氣,輕手輕腳走出房間,站在屋檐下看著遠方出神。
陳默的房間燈還亮著,他也沒睡。
越欣欣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發(fā)現(xiàn)書房的門半掩著,里面沒有人。
她探頭進去看,臥室里同樣沒有人,但書架背后的隔間開了一條縫隙,里面透出一絲光亮。
他在里面?那個放滿了靈兒舊物的隔間。
越欣欣覺得自己的腳好像不聽使喚,它們有自己的思想意識,帶動身體一步步靠近書架,站到縫隙外,隨后她看到了陳默。
陳默浮在半空,全身籠罩在一團濃厚的光暈之中,幾乎看不清面目,只能依稀辨出人影。
那是強大的法力所散發(fā)出的光暈,陳默正在竭盡全身之力。
而他身下的法陣同樣發(fā)出熠熠光輝,符咒被法力調(diào)動,產(chǎn)生的特殊能量在內(nèi)部奔涌不息。
越欣欣辨認那些繁復(fù)細密的符咒,認出它們是八卦陣概略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
這個法陣需要搜集靈魂主人曾經(jīng)使用過的物品,把附著于其上的細微靈魂碎片收攏歸集。
這個收攏歸集的過程需要巨大的法力,日以繼夜的持續(xù)努力,其中的消耗常人難以想象。
但就算收攏歸集成功,所得到的靈魂碎片也不一定有很多,有些甚至不及整個靈魂的萬分之一。
她感到震驚,隔間里的東西顯然已經(jīng)存在一段時間了,陳默一直在做這件事?
光暈逐漸變得淺淡,顯然是法力消耗過大,無以為繼。
陳默落到地上,一個沒站穩(wěn),單膝跪倒在地。
虛汗從額間淌到下巴,掉落在地,一顆接一顆。
但是法陣不能停下,真元依舊源源不斷地從體內(nèi)涌出。
他要召喚的靈魂也許在千里之外,或者數(shù)十年之前,范圍之廣闊無法想象。
不,不能中途停止!那就前功盡棄了,至少這一次又白費努力!
他沒有其他辦法,只能繼續(xù)向法陣輸送靈力!
大羅天寰宇已經(jīng)枯竭,那就輸送鮮血!
灌入法陣的銀光當(dāng)中夾雜鮮紅的血絲,隔間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站在門外的越欣欣握緊拳頭,死死咬住牙齒。
值得嗎?這樣做!
這個讓人心悸的過程不知持續(xù)了多久,越欣欣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沖進去的時候,法陣終于止息。
他臉色蒼白,微微弓著背,耷拉著肩膀,像一個衰老的病人,又仿佛被抽光了精氣神,只剩下一副皮囊。
從他的目光來看,明顯是在出神,里面透出濃得化不開的愁苦。
強烈的疲憊感讓他沒有余力去注意門外的越欣欣,心頭的絕望卻如同瘋長的野草一般滋生。
多少次了,他耗費大量心力法力收攏歸集靈魂碎片,最后得到的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如果不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巨大的損耗,他原本可以問鼎帝座境界,但他從沒有后悔過。
讓他感到痛苦煎熬的并不是這些損耗,而是損耗并沒有換來希望,哪怕只有一丁點!
損耗換來的,只有更加看不見盡頭的漫漫長途!
這是比損耗更慘烈的酷刑,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他不知道還要持續(xù)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否有意義,甚至不知道喚魂這條路是不是對的。
這種在黑暗中獨自一人的感受實在太難了,他受不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必須結(jié)束這一切!
越欣欣看到陳默忽然站起來,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向隔間內(nèi)側(cè)的置物架,那里放著一些舊書,還有——
她倒吸一口冷氣,有求必應(yīng)泥菩薩!
陳默把彩泥雕塑捧在掌心,喘息一會兒,讓枯竭的身體重新攢下一絲真氣,隨后把這些真氣注入雕塑。
彩泥雕塑發(fā)出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又尖又細,撞上隔間的四壁后彈回,到處回蕩。
隨后從它中空的腹腔內(nèi)發(fā)出話音,語調(diào)猶如吟唱一般。
“說出你的愿望,我必讓你心滿意足——”
“付出你的報償,我必讓你涓滴不?!?p> 越欣欣一顆心漸漸往下沉,陳默,不可以??!
陳默良久沒有動彈,仿佛在做最后的掙扎。
突然,他飛速開口:“幫我找到靈兒!”
“咯咯咯!沒問題!隗靈兒,你的青梅竹馬,我知道她在哪兒!但我的報償,你能支付嗎?”
彩泥雕塑的尖細話音,帶著強烈的誘惑力。
“是什么?”陳默問道。
“你的肉身!”彩泥雕塑回答。
陳默瞳孔驟縮,肉身是修魂者的根基,拿走肉身等于折斷根基,大廈將會瞬間傾覆!
他腦中嗡鳴,似有千萬個人同時說話。
也許不會的,我可以從頭再來,即使不做修魂者,我可以做鬼修!
他深吸一口氣,嘴唇微動,就在第一個字將要說出口的時候,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人影在面前一晃,有人伸出手狠狠打掉了彩泥雕塑!
砰!雕塑掉落在地,碎成八九塊!
回蕩在隔間內(nèi)的咯咯笑聲被一下子掐斷。
陳默呆若木雞。
越欣欣氣喘吁吁地瞪著他,兩眼快要冒出火來,她最想打的不是泥菩薩,而是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