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
“之后我會請王將軍帶一隊人馬去找回小侯爺你?!敝苁杌卮穑皩脮r還請小侯爺跑得越遠越好,最好是藏起來,不要讓人找到?!?p> “你想利用出城找我的機會,去找那些被張茂安藏起來的災民?”
和聰明人對話就是輕松,溫昱庭一下就猜出了她目的。
“是。”
“找到那些災民之后,你當如何?”
若那些人真是感染了瘟疫,那在城外找一處地方圈起來,便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
貿然帶回城,萬一傳染給其他百姓,引起湘州城內恐慌,傳到玄帝耳中,莫說她,就是自己,也少不了一頓責罰。
輕則罷官,重則掉腦袋。
他是不怕,可周疏,顯然還沒豁達到能置生死于度外。
似看穿他心思,周疏兩手合攏朝他作了個揖。
“小侯爺請放心,下官只需找到那些人的下落,再找大夫確認是不是感染了瘟疫即可?!?p> “若真是瘟疫你當如何?若不是又如何?”
“小侯爺,不論那些人是否真感染了瘟疫,他們是我大梁國百姓的身份,從始至終都不會改變?!?p> “若他們真不幸感染了瘟疫,下官會命人在城外圈一塊地,搭些房子,讓那些人住進去,再找些可靠的大夫給他們治療?!?p> “周疏,你有沒有想過,為了救那些人,讓更多的百姓感染,到底值不值得?”
溫昱庭不贊同地看著她。
周疏堅持己見,“小侯爺,下官是泗溢縣的父母官,讓下官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民去死,下官做不到?!?p> “若小侯爺害怕,大可以拒絕,下官可另想辦法?!?p> “周疏!”
溫昱庭簡直要被她氣死了。
她以為自己是貪生怕死麼?
她知不知道,一旦暴發(fā)瘟疫的消息傳出來,屆時湘州城內必定人心惶惶。
她這個新上任的泗溢縣縣令,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然她以為,為什么張茂安會知而不報?
“小侯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認為下官迂腐,不知變通,可若人人都像那張茂安一樣,遇到事情只知明哲保身,那這社稷江山,還有何人可托?黎明百姓,又能依靠誰?”
“下官雖只是七品小官,可即為父母官,就理當為百姓出力?!?p> 字字句句,皆擲地有聲。
溫昱庭說不過她,無奈地嘆息一聲。
“世人皆知,本侯是出了名的紈绔草包,做什么荒唐事都說得過去,明日,本侯便按你說的辦。”
這話算是妥協(xié)了。
周疏壓下激昂的情緒,深呼吸一口,朝他道謝。
“如此,下官便替泗溢縣的百姓謝過小侯爺了。”
她向來循規(guī)蹈矩,難得今日為了泗溢縣的百姓和他高聲爭辯。
溫昱庭俯身湊近,盯著她因激動而泛紅的眼眶,打趣。
“怎么跟個小姑娘似的,左不過爭辯了兩句,就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模樣,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本侯欺負了你?!?p>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周疏心下大驚,像受了驚的小鹿,眼睫輕顫個不停。
生怕自己哪里漏了破綻,讓他發(fā)現(xiàn)不對勁。
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用力攥緊,拼命壓制住心底的慌亂,“小侯爺說笑了?!?p> 因恐懼,她聲音顫抖得十分厲害。
溫昱庭狐疑地睇她一眼。
只當是太過激動所致。
見他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喉結處,周疏輕咳一聲,右手攏了攏衣領,擋住他探尋的目光。
將話題重新轉回到得瘟疫的百姓上。
“小侯爺,下官曾在醫(yī)書上見過“瘟疫”兩字,上面記載了治療瘟疫的方法,等找到那些百姓,若他們真感染了瘟疫,下官會讓人按照醫(yī)書上記載的方子治療?!?p> “另為安撫湘州城內百姓,下官將親自前往醫(yī)棚照料,瘟疫一日不除,下官便一日與百姓同在。”
她說得堅決,說完朝溫昱庭拱了拱手,不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轉身走了。
從溫昱庭房間走出來,出了院子,回到自己住的房間。
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碰到了從她房間里出來的王友賢。
“王將軍?”目光往他身后瞟去。
若方才她沒看錯的話,他是從她房間里出來的?
王友賢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心虛。
“周大人,你可終于回來了?!?p> 說著,一把抓住她手腕,拉著她就往房間里走。
周疏身子骨弱,有些跟不上他步伐。
氣喘吁吁道:“王將軍,慢點?!?p> 王友賢這才發(fā)現(xiàn)她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就連嘴唇也發(fā)白了。
嚇得立馬松開她手。
“周大人,你可還好?”
周疏靠著墻壁緩了好一會兒,良久,點點頭,“無礙。”
“王將軍,你找下官何事?”
“那個……”
話到嘴邊了,他卻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一雙鋒利的鷹隼,四處亂瞟。
周疏好笑地望著他,替他問出口。
“王將軍,你可是為白天的事來找下官的?”
聞言,王友賢雙眼一亮,“正是。”
“那王將軍,咱們進去說吧?!?p> “誒,好?!?p> 話落,他熟門熟路地推開房門,率先走了進去。
周疏看著他無比熟練的動作,黑瞳里閃過一抹幽光,抬腳,跟了上去。
進入房間,周疏先是點燃了燭臺上的蠟燭,然后取下披風,掛到衣架上。
再走回桌子前,給王友賢和她,一人倒了杯茶。
王友賢是個急性子,端起茶盞一口牛飲而盡。
末了,動作粗魯?shù)匾荒ㄗ臁?p> “周大人,有什么計劃快說吧。”
“王將軍,我已和小侯爺商量好,明日他會鬧著要去狩獵,然后一人騎馬出城,屆時,你再帶一隊人馬跟出城去?!?p> “就這樣?”
“當然不止?!敝苁钃u了搖頭,對王友賢這的毛躁性子有些擔憂,“王將軍你要假裝找不到小侯爺,帶著人在城外,把能藏人的地方都找個遍?!?p> “要是找到了那些災民的藏身之處,切記勿要打草驚蛇?!彼龘耐跤奄t莽撞,又強調了句,“王將軍,那些人很可能感染了瘟疫,若是貿然帶回城,只怕會感染滿城百姓,所以,請王將軍切勿沖動行事?!?p> 王友賢性子雖急,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
“放心吧周大人,我心里有數(shù)。”
“那就多謝王將軍了。”
“客氣?!毙睦镆恢庇洅斓氖虑榈玫浇鉀Q,王友賢瀟灑地擺擺手,起身道別。
送走了王友賢,周疏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起身,關上房門。
突然,窗戶“咯吱”一聲,一道黑影翻窗而入。
周疏表情平靜,絲毫沒有突然被人闖入的驚慌。
只見那黑衣人抬手取下面罩,露出一張她無比熟悉的面龐。
“兄長,李家女眷可有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