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阿翎……
云朝暮卻是笑了。
她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不似她曾經(jīng)的模樣,一雙杏眼,笑起來微彎,看著就讓人舒服,如今的模樣,卻是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幾絲勾人的俏,加上她清冷的目光和充滿了睿智的,像是看透一切的聰慧,那眼睛漂亮的驚人。
她輕笑一聲,視線落在老夫人的身上,而后緩緩開口,“祖母,您站在孟家的立場,站在涼國公府的立場,站在孟思荊的立場,卻唯獨(dú)沒有站在孟輕歌的立場,可不管如何說,都無法否認(rèn),您偏疼孟思荊的事實(shí)。”
這話落下,老夫人的面色也是瞬間變了,有種被人戳破了內(nèi)心的窘迫感,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面前這個(gè)不聽話的孫女兒,可是在對上她視線的那一刻,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那雙眼睛是那般的清明和睿智,看透了一切。
她原本挺直的身軀竟是一瞬微彎,這一刻,她竟不敢去看自家兒子的臉色。
“祖母……”
孟思荊忙的扶住老夫人。
“祖母,爹爹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p> 這個(gè)時(shí)候,云朝暮已經(jīng)閉上眼,她該說的也都說完了,而且她的確很累,她本就懂醫(yī),能感覺到身體的虛弱。
老夫人還想說些什么,但見云朝暮已經(jīng)閉上眼,她將唇瓣抿出一個(gè)深深的紋路,目光復(fù)雜的盯著榻上的丫頭,卻見她始終未曾睜開眼。
“母親,我們先出去,讓歌兒休息?!?p> 孟延霆啞著聲音道。
老夫人好似一瞬蒼老,她從兒子話中聽出了一絲僵硬,她的兒子也在怪她嗎?她真的偏了心嗎?
“丫頭,不管你如何說,祖母心里是疼你的,你是祖母的孫女兒,連著血脈的……”
老夫人被孟思荊扶著,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卻終究沒忍住開口道。
床榻上的云朝暮依舊沒有睜眼,她沒有否認(rèn)的老夫人對親生孫女兒的愧疚和喜歡,只是在孟思荊的對比下,漸漸了成了恨鐵不成鋼,也愈發(fā)的偏了心。
“祖母,孟思荊想孝順您,便讓她搬到您那邊的西庭院,無事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尚可容她,否則這個(gè)府上,不是她走,便是我走?!?p> 終是在出門的那一刻,云朝暮出聲說了最后一句。
她看的分明,老夫人的偏疼擺在那里,若是她強(qiáng)行將孟思荊弄走,才是得不償失。
孟輕歌沖動(dòng)易怒,做事不考慮后果,不動(dòng)腦子,只憑一腔孤勇,一身委屈,卻無處去說。
而她不是,她內(nèi)斂,顧全大局,今日一遭,不管是老夫人還是孟延霆,對她的愧疚和疼惜都會達(dá)到頂峰,這番話早晚也會傳入兩個(gè)哥哥的耳中,孟思荊想留下,那便留下,只要她不惹她,那么便可相安無事。
而她要做的,不過這是處處比她好,直到將她徹底比下去。
輕歌,這是不是你要的呢?
**
云朝暮身體重傷,加之慘死重生,昏睡了三天,醒來的時(shí)候全身都痛,她看著紫色輕紗的帳頂,記憶呼嘯涌來,才想起她從云朝暮成了孟輕歌。
她差點(diǎn)兒死在帝無暝的手上,又被蕭湛所傷,只因?yàn)樗崃嗽瞥哼@個(gè)名字,他便要?dú)⒘怂?p> 對了,阿翎。
云朝暮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楚翎!他如今怎么樣了?
從重生醒來,她還沒來得及打探楚翎的消息。
想到此,她當(dāng)即起身,拿過放在一旁的衣衫便換了上去,那個(gè)叫四喜的丫鬟不知去了哪里,她便輕易的出了院子,走的后門,因著孟家大小姐的身份,倒是無人管她,很快便出了府邸。
半個(gè)時(shí)辰之后,站在巍峨聳立的門樓前,云朝暮愣愣的看著高高的門匾,涼國公府。
怎么會是涼國公府呢?不應(yīng)該是是靖國公府嗎?這是楚翎的家啊,怎么會變了呢?
她匆忙的抓住一個(gè)行人,將頭上金釵贈與,急切的詢問出聲,便聽那人道,“靖國公府?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靖國公早就被剝奪封號,一家人都被貶到東后街了?!?p> 東后街!
那是京都城出了名的平民窟!
她整個(gè)人怔愣住,轉(zhuǎn)身就朝著東大街的方向跑去,楚伯伯,柳姨,阿翎,這四年你們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東后街,位于京都城往東的地方,相比京都的繁華,這里顯得混亂貧瘠,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賭坊花樓,樣樣都有,甚至還有乞討的乞丐。
很難想象,這塊地方隸屬于京都。
云朝暮頭似要炸開一般,她這般倉促而來,卻不知楚翎一家落腳于何處?正想著尋人打聽一下的時(shí)候,便聽到前邊暗巷中傳來打罵之聲。
暗巷街口,幾個(gè)人正圍著一人拳打腳踢,口中罵著臟話,拳頭不絕于耳。
云朝暮擰眉,收回視線,卻聽那粗噶嗓音響起,“打,給老子使勁打,今個(gè)不聽這孫子喊聲爺爺,老子就不姓黃。”
“哈哈哈,曾經(jīng)是小侯爺又怎樣,如今還不是在老子胯下?哈哈哈……”
就是這一句話,讓云朝暮身體陡然一僵,小侯爺三個(gè)字太敏感了,直直的沖進(jìn)她的腦子里,她抬腳就朝著那堆人走了過去。
云朝暮長的如花似玉,一上前便驚醒了那幾個(gè)兇神惡煞的男人,為首的那人一臉橫相,倒三角眼,嘴邊一顆大黑痣,看起來猥瑣又戾氣。
他看到云朝暮的一瞬間,倒三角眼瞬間就亮了,一臉的垂涎,“喲,這是哪里來的小美人?”
云朝暮越過他,視線落在倒地的男子身上,他穿著一身粗布灰衣,蜷縮倒在地上,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腳印,背對著她,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消瘦的背脊。
“他是誰?”
云朝暮聽到自己壓抑的聲音,盡量平靜。
“小美人,你問誰?問這個(gè)廢物?。吭趺??小美人認(rèn)識他?也是,畢竟是曾經(jīng)鼎鼎有名的靖王府小侯爺,雖然現(xiàn)在是廢人一個(gè),小美人,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俊?p> 那黃姓男撇著嘴說道,而后從地上蜷縮那人身上跨過,抬腳走向云朝暮。
而云朝暮在聽到他的話的那一刻,整個(gè)人便僵在那里,耳邊嗡嗡作響,抬腳上前,一把扯開擋路的黃姓男,走到了那蜷縮在地上的人面前。
那是一張被打的青紫的臉,一只眼睛更是腫脹不堪,甚至右臉頰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跨半張臉,延長至頸項(xiàng),不難看出當(dāng)初這傷是多么的危險(xiǎn),可若仔細(xì)看去,他五官輪廓清俊,尤其是那上挑的桃花眼……
曾是風(fēng)流多情,又肆意張揚(yáng)。
腦子砰的一聲炸開。
云朝暮愣愣的盯著那張臉,他趴在地上,整個(gè)人一動(dòng)不動(dòng),像是死了,可他又分明睜著眼。
“阿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