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沈著換上一身黑衣,準(zhǔn)備出門,腳剛邁出門檻,就看到不遠處的梧桐樹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正仰著頭不知是在看樹,還是在仰望夜空。沈著正猜測是誰,就聽到旁邊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轉(zhuǎn)頭看去,卻看到四喜一臉哭笑不得站在不遠處,一動不能動,只剩下嘴里哼唧哼唧的求救聲。
沈著轉(zhuǎn)頭再看過去,林渙一轉(zhuǎn)過身,手迅速的抬起,手里也不知是何東西,迅速的飛向四喜,下一秒鐘就聽到四喜哭笑不得的聲音:“林少主,您下次不想讓我出聲,直接知會我一聲就行,我四喜可真不是不講理的人?!?p> 沈著也隨即附和道:“四喜,以后林少主再來,你可把你的嘴給閉好了,敢發(fā)出一個聲響,就給我圍著長安城跑到天明?!?p> “得令,公子放心,我保準(zhǔn)大氣都不喘一個?!彼南残χ┝艘谎鄄贿h處的林渙,轉(zhuǎn)身離開,搖著頭偷笑著,公子這喜歡調(diào)戲林渙的性子竟一點都不曾改。
沈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林少主深夜來訪,如果是為了七皇子,那大可不必擔(dān)心,我想他明日傍晚應(yīng)該就能回京。”
“我知道?!绷譁o冷冷一聲。
“林少主既然知道,那今夜莫非是來和我談天說地的?”沈著嬉笑著看向林渙,和這么一個冰冷的人談天說地,真得需要準(zhǔn)備好幾盆炭火呢。
林渙的表情依舊冰冷:“我還沒這閑工夫。”
“既然如此,我還要出門,林少主請自便。”沈著說著抬腳向前走去,剛走兩步,林渙細長的胳膊便擋在了沈著面前,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看著沈著:“我的話還沒說完。”
沈著也不看他,抬起頭望向浩瀚的夜空:“林少主還有什么事情?”
林渙的目光終于投向沈著,但仍和剛才一樣冰冷,“你到底站在哪一方?”
“林少主這個問題,問的我有些糊涂?!鄙蛑栈啬抗?,面帶笑意的看向林渙,看他如此著急的樣子,沈著真有些懷疑他和七皇子不止交情不淺。
林渙深深吸了口氣,他不相信沈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意,但看著他一臉牲畜無害的笑意,卻又突然間自己剛才的問題有些唐突,于是語氣溫和下來:“我想知道,你是想幫七皇子,還是想幫秦珄。”
沈著卻沒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我也很想知道堂堂逍遙門的少主為何會來到長安城,而且屈身做一個職位卑微的獄丞,這實在是不像你這個桀驁不馴的少門主的性格?!?p> 黑暗里,那輕挑的目光,卻好像早已看穿林渙心中所想。
逍遙門遠在南方海島北方的險要孤峰,雖算不上江湖上派的上名的大門派,但勢力也不容小覷。他林渙更是從小天賦異稟,如果這些年不曾懈怠,恐怕武功已遠在秦珄之上。沈著不曾聽說逍遙門與朝廷有何瓜葛,更不知道七皇子和林渙之間曾經(jīng)有什么交情,所以實在是想不出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京城,幫助七皇子。
“我不管你幫誰,但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傷害小七,不然縱然在長安城內(nèi),我也一定會將你碎尸萬段?!?p> 兩人都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的意思,交匯的目光更是誰都沒有一點退讓。
沈著卻突然一笑,記憶中的林渙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也許是因為練武的天分極高,所以在人情世故上,林渙的性格稍有欠缺。做事從來都是我行我素,想什么,做什么,從不估計后果。這些年他也沒有絲毫變化,不然上次也不會突然來到南候府,質(zhì)問自己七皇子的事情。
“如果我會傷害他,他怎么可能安然度過這些年?”沈著突然溫暖的一笑,保護一個人不容易,但傷害一個人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林渙卻是一愣,他沒想到沈著會給出這樣的回答。目光直直的盯著面前的沈著,想透過他的眼眸看到他內(nèi)心究竟在想什么,可無論他如何觀察,那清澈的眼眸里,竟沒有一絲的閃躲和雜念。
看不透他,無論怎么努力都看不透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的雙眸清澈見底,但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那雙清澈的眼眸里,看到的只有他自己。
這種感覺像極了一個人,那個人的眼睛也和他一樣清澈見底,讓人以為能一眼看透他的一切,最后卻發(fā)現(xiàn)其實什么都都看不到。他有時看起來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孩童;有時卻看起來卻像是來自地獄的羅剎,他滿腹機關(guān)權(quán)謀,是權(quán)王城的天才謀士。
如果不是這張臉迥然不同,林渙幾乎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笑若燦花的沈著,就是那個人。可是權(quán)王城已關(guān)閉十年,他更不可能成為另外一個人。
不,這其實是有可能的。
許久后,林渙意味深長的一笑:“你像極了一個人,如果不是曾經(jīng)知曉權(quán)王的故事,我也不會相信人世間竟真的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p> 沈著仍舊是淡淡笑意:“權(quán)王早在一百年前就已離開人世。”
“我說的那個人并不是他,而且我也不認識權(quán)王。”林渙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說著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像你這種人,無論走到哪里,換了怎樣的皮囊,身上都會有那種讓人討厭的味道?!?p> 沈著瞬間不痛快了,什么叫像我這樣的人。正欲伸手抓住林渙,他人卻早已在兩步之外,苦笑了一聲,想逗他一下,不料他卻一步?jīng)]停的越走越快。沈著無奈一笑,還真是依舊我行我素,只能對著即將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喊道:“你還沒說你為什么要來京城呢?!?p> 黑暗里傳來林渙依舊冰冷的聲音:“報恩?!?p> “報恩?”沈著眉頭一皺,卻聽到不遠處的四喜說:“沒想到林少主長大還是這副性子,七皇子那么鬧騰的一個人,還不見一次,噎一次?!?p> 沈著附和著點點頭:“是啊,他向來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p> 四喜走近沈著身旁,一臉不解道:“他這么愚鈍,又怎會認出公子來的?”
沈著笑笑,目光仍舊看著林渙消失的方向:“越是思維簡單的人,直覺越是靈敏。正因為他不會考慮到其他復(fù)雜因素,才能憑著自己第一感覺做出正確的判斷?!闭f完他轉(zhuǎn)過身,沖四喜不悅的一聲訓(xùn)斥:“誰讓你偷聽的?”
四喜故作認真的搖搖頭:“我沒有偷聽啊,我是去而復(fù)返。”
沈著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那你返為何事?”
“我想提醒公子,您該去蝴蝶歌了?!?p> “難道我自己不知道?”
“我怕您忘了?!?p> “哼~下次偷聽找個好點的理由?!?p>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