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話 來提親

　　馬娘子和張關(guān)氏一走，王婆子便呸了一聲：“蛇鼠一窩的玩意?！?p>　　秦想想渾不在意，朝紅袖招招手：“方才我如何調(diào)的料汁，你都記住了？”

　　紅袖點(diǎn)頭：“都記住了?！?p>　　“很好，那開始學(xué)煎豆腐吧。今晚食肆不賣扁食了，就賣煎豆腐和米飯?！?p>　　秦想想說著，又咳了起來。

　　眾人都擔(dān)憂地看著她，她揮揮手：“我沒事，藥都喝了，我這就回房去躺著?！?p>　　話說完，剛要抬腿回去，海叔進(jìn)來道：“大娘子，外頭來了個(gè)媒人，說是要向紅袖提親的?！?p>　　紅袖吃了一驚：“向我提親？”

　　來的倒是個(gè)正經(jīng)媒人，姓楊，穿紅著綠的，四十出頭，一張圓臉肥嘟嘟的，眼兒瞇著，看起來很喜慶，此時(shí)正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紅袖：“果然是一個(gè)美人兒，怪不得那黃公事催了又催，非得讓老身速速來說媒呢?！?p>　　紅袖氣得臉都紅了，誰能想到那不要臉的黃公事剝走了大娘子三十貫錢，竟然還有臉惦記著她。

　　她冷著臉道：“我管他什么黃公事綠公事，我不會答應(yīng)的?！?p>　　楊媒人掩著帕兒嘻嘻笑：“小娘子莫要急著拒絕，這黃公事啊，雖然年紀(jì)大了一些，可到底是公門中人，這榮華富貴啊，還在后頭。黃公事可說了，若是娶得小娘子，定然讓小娘子雙手不沾陽春水，只管做官太太的?！?p>　　紅袖冷哼一聲：“不必了，你只管叫他死心。”

　　楊媒人哪有這般容易死心，仍舊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這黃公事啊，是獨(dú)子，家中只有雙親，絕無旁的兄弟姐妹。最近啊，黃公事又置辦了新宅子、新家具，買了新仆人，什么都是新的。小娘子嫁過去，只有享福的份。小娘子生得這般好，這骯臟不堪的腳店，小娘子竟是甘愿在這里洗這些污糟不堪的東西嗎？”

　　見紅袖絲毫不為所動，她急了，壓低了聲音：“我可是聽說，黃公事在錢莊可還存了不少的錢呢！”

　　冷不丁地，從旁邊插進(jìn)一道暗啞的聲音來：“這黃公事可真是有本事，不過區(qū)區(qū)一個(gè)小吏，竟然能掙下這般大的家業(yè)?！?p>　　楊媒人唬了一跳，朝秦想想看去，秦想想朝她笑了笑，酒渦兒沒顯露出來。

　　來之前黃公事當(dāng)然特特吩咐過楊媒人，這紅袖小娘子的東家，可能不好對付。畢竟如此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放在簡陋的腳店里，那可是一個(gè)活招牌。那些下賤的腳夫，娶不到這樣貌美的妻子，但也不能飽飽眼福不是？

　　楊媒人笑得，嘴巴都裂到了耳下：“都怪老身心急，竟是忘記秦店家了?！?p>　　她說著，將秦想想拉到一旁去，附著秦想想的耳朵道：“秦店家，這黃公事也吩咐了，若是此事成了，以后秦店家就不必買三十貫的鹽引錢，只需要買十貫就可以了?！?p>　　秦想想高熱沒退，連呼吸都覺得在冒熱氣：“那我還得謝謝黃公事的大恩大德了？”

　　楊媒人笑道：“那可不是。若是咱們兩家結(jié)成姻親，這以后秦店家，在公門中也算是有人了。以后受了欺負(fù)，黃公事可不得罩著秦店家哪?！?p>　　秦想想點(diǎn)頭：“倒是很劃算的一門親事。”

　　楊媒人大喜：“秦店家如此想，可真是太好了……”

　　“我只說劃算，又沒有答應(yīng)?！鼻叵胂胄Σ[瞇的。

　　楊媒人一怔，臉上有些惱怒：“秦店家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p>　　秦想想往后退了幾步，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我這人什么酒都不喜歡吃。王媽媽，送客！”

　　王婆子昂首挺胸的沖過來：“大門在那邊，請！”

　　楊媒人氣呼呼，一拂帕子，扭著身子出了門：“你們等著！”

　　添香氣極了：“那黃公事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樣，凈想些好事！”她方才差點(diǎn)就想罵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紅袖神色擔(dān)憂：“大娘子，若是那黃公事因著此事來為難，可如何是好？”

　　秦想想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他要來挑事，就來罷。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p>　　方才灌了一碗藥，倒是有些困了。

　　王婆子也昂首道：“對，咱們又不是見不得人的身份，老爺雖不在京城，可還是個(gè)官。他總不能強(qiáng)搶罷?！?p>　　可還是個(gè)官又如何，秦家連宅子都沒有了。二娘子還被關(guān)在大理寺里，他們一伙人躲在這破敗不堪的腳店里，為了一口吃食茍活著。想起這些，添香就愁得食不下咽。

　　紅袖倒是適應(yīng)得快：“添香，快快來幫我?！贝竽镒硬×耍偷锰羝鹬?fù)?dān)來。

　　王婆子尾隨著秦想想回房：“大娘子，這發(fā)高熱，得捂汗，來，老奴給您蓋被子?！?p>　　秦想想頭重腳輕，也就隨她去，倒在床上迷糊了一會，覺得有被子蓋在身上，便安然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臨睡前，模模糊糊的說著：“謝謝，王媽媽……”

　　王婆子連忙應(yīng)道：“都是老奴應(yīng)當(dāng)做的?！?p>　　秦想想沒再發(fā)出動靜。

　　王婆子瞧著秦想想睡著了，才躡手躡腳的出去。

　　她先回房去看思萍。思萍的傷口都結(jié)痂了，但還昏睡不醒。這幾日王婆子都是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米湯灌進(jìn)思萍嘴中。只喝米湯的思萍肉眼可見的瘦了。

　　“可憐的孩子?！蓖跗抛幼匝宰哉Z地說著，順手將思萍蓋著的被子掖了掖。

　　忽地，她瞧見思萍的眼皮動了動，而后緩緩睜開來。

　　“思萍，你醒了！”王婆子欣喜若狂。

　　思萍茫然地看著王婆子，想出聲，卻只能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王婆子老淚縱橫：“孩子，你的舌頭被割了，再也說不了話?！?p>　　思萍的眼角便流出淚珠來。

　　王婆子抹著眼淚：“不過大娘子說了，無論如何，她都會養(yǎng)著你的。孩子，你還是有福的。”

　　思萍啊啊兩聲，滿眼希冀地看著王婆子。

　　王婆子竟是心領(lǐng)神會她的意思：“二娘子，二娘子還被關(guān)在大理寺……不過你放心，大娘子去看過二娘子了，二娘子安然無恙。”

　　思萍聞言，仿佛精疲力盡地閉上眼睛。

　　王婆子自言道：“是個(gè)有良心的孩子，都這般了還記掛著二娘子?！?p>　　春光苦短，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用晚食的時(shí)候。

　　今晚比起昨晚，要冷清許多。當(dāng)高大腳領(lǐng)著好些兄弟們進(jìn)門時(shí)，松了一口氣：“昨晚那些小娘子，可真是嚇人?！彼m然有偷香的賊心，但真遇上被家丁團(tuán)團(tuán)圍著的高門大戶家的小娘子時(shí)，膽子還是不壯的。

　　也總算能安安靜靜的吃一頓飯。

　　“這煎豆腐，很是下飯??！”而且價(jià)格也很親民，煎豆腐雖然是素食，但晚上吃完不用再去做工，連米飯一起一份十文錢，也是很劃算的。

　　高大腳的話還是說早了。

　　當(dāng)他領(lǐng)著第二批兄弟過來時(shí)，水車巷子里，又開始擠進(jìn)了一輛輛紅帳香車。

　　進(jìn)得秦家食肆的小娘子很興奮：“聽說你們被甜水巷子馬家酒館的馬娘子上門踢館，還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