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正南,瓜果石榴列滿盤。
難得的法定節(jié)假日,周海棠還沒下班就在幾個人的小群里約飯。
天氣逐漸轉涼,大家一致通過要吃火鍋。
不過雖然提前打了預定電話,但開車過去后發(fā)現還是要等,沒辦法,大過節(jié)的大家都難得放松,但凡好吃點兒的店都爆滿。
周海棠拿著排號的小票,掐指一算,這要輪到他們,估計最低得倆小時。
為了頓火鍋,四個人都覺得不值,最后還是楊柳敲定,不如就吃街頭那家法國菜吧,據說味道一般,但是死貴,沒準能有位置。
周海棠立馬舉雙手贊成,兩位男士自然也沒意見。
賀竹年拿出手機打電話,竟然真的有位置,于是讓人留了一個包廂。
那個店的位置離火鍋店不遠,幾人步行就過去了。
可能是這家店的生意實在不好,幾人到店后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周海棠走南闖北的,還真是第一次大張旗鼓的吃這種洋玩意,看著桌上一堆刀叉勺子就發(fā)愁,吃頓飯桌上擺這么多兇器,萬一一言不合抄家伙,她終于知道國外為啥人口少了。
“要不我去對面的烤魚店里要副筷子?”周海棠只蹭過廖齊兩頓西餐,刀叉還真是用不順手。
“我沒意見,”楊柳嘖嘖兩聲:“你要是去,給我也帶一雙。”
說罷看向賀竹年:“見笑啊,我倆都第一次吃這么正式的西餐。”
賀竹年微笑,隨后十分正經的說:“我也用不慣,要不我去吧。”
話音剛落,桌上四人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氣氛立馬輕松不少。
說是吃飯,其實就是找個借口,把賀竹年正式介紹給楊柳和付松,桌上只要有周海棠,就不可能冷場,畢竟聊天這種事情她是專業(yè)的。
楊柳到底是親閨蜜,自家姐妹總是最好的,雖然眼前這位確實是難得的優(yōu)質男,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不過光論顏值,周海棠配他只多不少。工作上兩人倒是差不多,年薪的話估計沒差多少。
周海棠唯一欠缺的也就是家境上差點兒,不過現在有師父師娘疼,四舍五入也是個好人家了。
楊柳之前也見過周海棠為了面前這位失魂落魄的模樣,到底沒忍住問出口:“海棠到底怎么把你哄到手的?。课矣浀弥八€跟我說沒希望,要放棄呢?”
賀竹年轉頭看了周海棠一眼,當著楊柳和付松的面,握住周海棠放在桌子上的手,認真的解釋道:“是我哄她,我知道她心軟,故意把自己說的很慘,她不忍心,這才答應跟我在一起的?!?p> “真的假的,”楊柳不可思議的看著對面的兩人,沖著周海棠抱怨:“這怎么跟你對我說的不是一個版本呢?”
周海棠訕訕的笑了,心想這個版本我自己也不知道好么!
其實真見面聊得也都是平時電話里那些事,東家的八卦,西家的長短,最后再聊聊工作上的新鮮事。
楊柳趁著賀竹年跟付松去外面,這才關心的問道:“你那個房子是不是要到期了,還續(xù)租嗎?你跟他提過嗎?”
周海棠露出為難的表情:“沒有,我也在考慮,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要不我?guī)湍銌枂??”楊柳眨眨眼?p> “別,”周海棠連忙擺手:“還是我自己來吧!”
“切,”楊柳無語道:“你還真是心疼他?!?p> “沒辦法啊,自己男朋友,我不心疼誰心疼啊,”周海棠坦然:“人都追上了,慢慢來吧?!?p> 楊柳沒想到她這么看得開,無比佩服的比了個大拇指。
說話間付松和服務生一起推門進來,周海棠看就他自己,問道:“我家那位呢?”
“好像碰到了熟人,”付松坐回自己的位置,絲毫沒在意的說:“沒事,先吃吧,一會兒就回來了。”
周海棠看了他一眼,直奔主題:“男的女的?”
付松和楊柳相視一笑,爽朗道:“兩個男的,一個歲數挺大的,看著像是領導,可能是同事吧?!?p> 周海棠沒理會兩人的嘲笑,想了想,說:“我去趟洗手間?!?p> 說完就起身離開了,完全沒管楊柳和付松驚訝的表情。
不怪周海棠想的多,賀竹年現在生活圈子十分簡單,同事她都認識,在這種華而不實,味道一般的店里,碰上賀竹年的同事的幾率幾乎為零。
而他認識的,會來這種地方的人,周海棠稍一動腦就想到了。
她出了包廂,還沒走到外面的大廳,就看到門口一個熟悉的背影,西裝革履的打扮——正是賀雪。
他此時正攙著一個身材中等,穿著低調的男人,從他微微有些微彎的脊背來看,應該是他的長輩。
周海棠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測。
按照賀雪透露的,賀竹年當年應該是跟家里鬧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要是今天真這么巧遇到了,周海棠有些擔心賀竹年的狀態(tài)。
她在大廳里掃了一圈,沒看到賀竹年的身影,轉頭就往洗手間走,這家店總共沒幾桌人,洗手間門口連個人影都沒有。
周海棠站在男士洗手間門前,猶豫著要不要去找付松過來幫忙看看。
但緊接著就否定了這個想法,賀竹年連她都不愿意吐露的事情,肯定更不愿意被付松這樣剛見一面的朋友知道。
她盡量不引人注意的喊了兩聲,里面始終沒有什么聲音。就在周海棠猶豫著要不要闖進去看看的時候,里面突然傳來了類似嘔吐的聲音——
是賀竹年。
她想都沒想,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慶幸的是洗手間里只有賀竹年一人,他此時雙手拄在大理石洗手臺上,吐的眼睛都紅了,卻什么都沒吐出來。
“竹年哥!”周海棠被他的臉色嚇到:“你怎么了?!”
賀竹年像是根本沒發(fā)現身邊有人,一直低著頭干嘔著,似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一樣。
周海棠走到他身邊,用手幫他順著背部,又問了一句:“你沒事吧?別嚇我?。 ?p> 細看才發(fā)現,賀竹年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她下意識用手幫他擦,入手冰涼,簡直像是被什么恐怖的東西嚇到一樣。
賀竹年又劇烈的干嘔了一輪,這才有氣無力的轉過頭,幾乎發(fā)不出聲音,但周海棠還是看出來他的嘴型,是在叫她的名字。
緊接著就把她死死的摟在懷里,兩只手臂跟鐵環(huán)似的勒著她,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里。
周海棠費勁的踮起腳尖,努力的調整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些:“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不要害怕……”
她反復的重復著簡單的話,讓賀竹年意識到自己在他身邊,從而使他心里能逐漸恢復平靜。
好在這期間洗手間始終沒來人打擾,短短幾分鐘,她就折騰出了一身汗,賀竹年也沒好到哪里去,面色肉眼可見的頹敗下來,好在精神終于恢復了一些,但繼續(xù)回去吃飯聊天顯然是不可能了。
她挎著賀竹年的胳膊,小聲地問:“竹年哥,能走嗎?”
賀竹年剛剛平復下來,反應有點兒慢,半天才回了一句:“可以?!?p> 兩人就這么相攜著走出去,剛出洗手間的門,迎面進來一位男士,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僵住了。
那個男的似是嚇了一跳,連忙抬眼看看洗手間指示牌,周海棠目睹了他懷疑自己的全過程,然后在他的瞪視中,硬著頭皮拉著賀竹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