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夢瑤,你還有秘密
七夕過后,平陽侯府便迎來了久違的平靜與和諧。
這偌大的宅邸,也褪去了三年以來的死氣沉沉。
君晚寧沒有注意到這些,再一次壓制住謝辰驍毒發(fā)后體內(nèi)暴動的毒素后,便開始埋頭研究起他毒發(fā)時吐出來的毒血。
偏院小藥房的屋頂上,星空一片,謝辰驍躺在上面,靜靜看著屋內(nèi)燭光下專心擺弄藥草的君晚寧。
他第一次如此細致地觀察一個女子。
從臉頰到發(fā)絲,再到修長的脖頸。
夜晚靜謐,星空耀眼,他的目光卻始終在君晚寧的身上流連,眼中容不下別的風景。
她身形單薄,看上去弱小又孤獨。
謝辰驍在想,這樣一個小小的身體,是如何裝得下那樣強烈的仇恨,和復仇的決心?
房門‘吱呀’一聲,謝辰驍下意識將身體往旁邊隱了隱,做賊一般,也不知道在心虛害怕些什么。
秀兒端著一碗銀耳湯進了屋。
“夫人,您都忙了兩個時辰了,先歇會兒吧?!?p> 不止兩個時辰,謝辰驍在心底否認。
他末時來的,如今已經(jīng)快戌時了。
君晚寧正對著書上的典籍發(fā)愁,若是能拿回師父送她的那本毒典就好了,說不定能在那上面找到一些思路。
她當初將那本毒典藏在梳妝柜的暗格中,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發(fā)覺……
她頭也沒回,心不在焉道:“你先放一邊吧?!?p> 秀兒在一旁坐下,托著腮神色認真地看自家夫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許久,她開口問道:“夫人,您現(xiàn)在還想老爺、老夫人和公子嗎?您都好久沒念叨回沈府的事了?!?p> 君晚寧和屋頂上的謝辰驍都是一愣。
自重生之后,她沒有一天是閑著的,心里只有復仇的事情,哪里顧得了其他。
君晚寧停下手中的事,端起秀兒送來的銀耳湯,淺淺嘗了一口。
她問:“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嗎?”
秀兒搖搖頭,道:“沒有,只是奴婢今日出門采買,遇到了蓮兒,我們聊了幾句。”
蓮兒是沈家大少爺沈烈院子里的一等大丫鬟。
因沈夢瑤常常去兄長院子里玩,秀兒和她見面的機會很多。一來二去,兩個人就混熟了。
“蓮兒說公子和老夫人都十分惦記你,一直在等侯爺帶您回門呢?!?p> 謝辰驍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當初他忙著應付那些難纏的人,根本沒有閑心去管沈夢瑤。
再加上他本也沒將這門婚事當回事,因此回門的事情一直就這樣耽擱著。
如今二人已成婚近半年,竟還沒有正式回過門,沈夢瑤也只和玉氏、沈烈分別見過一次。
當初玉氏因惦念女兒,尋個拜訪祖母的由頭來府上探望過一回,見到的卻是沈夢瑤獨居偏院。
而沈烈則是因擔心妹妹被欺負,強行闖進侯府,見到的卻是沈夢瑤被他鞭責。
與娘家人見面的這兩次,都不算愉快……
君晚寧沉默片刻,道:“我先去封信讓母親安心,回門的事,以后再說?!?p> 秀兒點點頭,“也好?!?p> 秀兒走后,君晚寧便提筆開始寫信,寫著寫著,突然想起自己的筆跡和沈夢瑤不同。
于是將寫好的半封揉成一團,隨手扔到一邊。
腦海中開始回憶起沈夢瑤的過往,試圖去找到沈夢瑤的筆跡。
謝辰驍看她的小臉愁眉不展,不禁覺得好笑,嘴角無意牽起一絲淺笑。
一封家書而已,有那么難寫嗎?
接著他便看到君晚寧又重新鋪開一張紙,一筆一劃慢慢寫,沒寫幾個字,又是揉成一團扔了。
一封信就這么寫了半個時辰,期間不知扔了多少個紙團。
看得謝辰驍越發(fā)好奇那封信里究竟寫了什么。
她既說是要讓母親安心的,應當不會在信里說他壞話吧?
謝辰驍有些著急,急著急著,便看到燭臺下寫信的君晚寧頭緩緩歪在桌上,竟是睡著了。
他忍不住輕笑,飛身下了屋頂,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
他看著君晚寧手中那搖搖欲墜的毛筆終于脫落,落在在桌面上緩緩朝邊緣滾動。
眼見就要掉到地上,他上前俯身伸手一接,重新放在筆架上掛好。
他低頭去看君晚寧手下的信紙,只一眼便差點笑了出來,這是什么狗爬字?
只可惜信紙被伏在桌上睡著的君晚寧遮住了大半,謝辰驍看不清全貌,便把主意打到她扔的那些紙團上了。
展開桌上那一個個紙團,謝辰驍?shù)哪樕珴u漸從輕笑變成凝重。
他目光復雜地看向趴在桌上熟睡的女子,心中又升起謎團。
明明能寫一手好字,為何故意寫得難看?
沈夢瑤,你還有秘密。
……
君晚寧第二日是在藥房的小榻上醒來的,睜眼便看到秀兒端著盛滿熱水的銅盆進屋。
“夫人,您醒啦!”
秀兒見她起身,立即笑吟吟地上前伺候她梳洗。
君晚寧有些迷糊,問:“我昨日怎么歇在藥房了?”
“您寫信寫睡著了呀,奴婢見您睡得沉,就將您安置在藥房了?!?p> 君晚寧目光掃向書桌,才發(fā)現(xiàn)上面的廢紙團都不見了,緊張道:“誰動我桌子了?”
君晚寧心中有些不安,她在平陽侯府待了這么久,外傳的筆跡只有她當初寫給老福的一張方子。
之后想起此事,便找個理由把方子要了回來,免得讓人發(fā)現(xiàn)她和沈夢瑤的字跡不同。
畢竟性情可以因經(jīng)歷而大變,醫(yī)術也可以用有個師父暗中教授她本事做托詞,可她那手太傅都夸過好的行書,練起來非一日之功。
要是讓人發(fā)現(xiàn)從前字跡那般難看的沈夢瑤突然寫得一手好字,她還真是沒法解釋。
若讓有心人留意到她那些寫廢了的紙團,發(fā)現(xiàn)她在故意將字寫得難看,不知會不會引來麻煩。
秀兒眨了眨眼,不解道:“奴婢見您書桌太亂就……替您收拾了一下,怎么了嗎?”
“那些廢紙團呢?”君晚寧急道。
“扔了啊,夫人,您不會還有用吧?”秀兒臉色有些慌亂。
接著便臉色為難道:“夫人,奴婢已經(jīng)把那些廢紙團丟到小廚房的餿水缸子里,今早讓人給倒走了,如今已找不回了……”
君晚寧松了口氣,應該沒誰會去撈餿水缸子里的紙吧。
她見秀兒面露自責,安慰道:“沒事,我只是擔心那紙上的內(nèi)容讓人看了不好,所以才這么問你,找不回來也好?!?p> 秀兒好奇道:“您寫了什么不能讓人看的東西???”
君晚寧胡謅道:“寫了謝辰驍?shù)膲脑??!?p> 秀兒點頭認同,“那確實是不好叫人看見。”
門外的謝辰驍頓住了想要敲門的手。
寫了本候的壞話?小騙子,謊話真是張口就來。
秀兒一開門便看到他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瞬間緊張得手上的銅盆都差點拿不住了。
“侯爺!”
謝辰驍‘嗯’了一聲,眼神示意她下去,秀兒趕緊抓著銅盆跑了。
君晚寧瞧秀兒那沒出息的樣子,有些無奈。
對上謝辰驍尖銳的目光,她有些心虛,問道:“你怎么來了?”
謝辰驍?shù)溃骸白婺负澳闳ニ鹤映栽缟??!?p> 君晚寧點點頭,‘哦’了一聲,跟著他出門了。
一路上,她越看謝辰驍越覺得奇怪。吃飯這種小事,讓下人過來傳個話就是了,何須他親自過來一趟?
怕不只是吃飯那么簡單。
謝辰驍見她一臉凝重,便知她腦子里又開始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本侯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有必要如此防著嗎?
他心中生出幾分懊惱,快步朝祖母院子走去。
君晚寧看著他快步的背影,越發(fā)肯定這頓早膳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