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煥顏術(shù)的后遺之癥
君晚清頭上的釵環(huán)七歪八斜，身上華麗的宮裝亦無比凌亂，她卻顧不上那么多，點了盞燭臺便按下了通往冷宮的密道開關(guān)。
即便是當初發(fā)現(xiàn)了沈夢瑤就是君晚寧的時候，她都沒有如此慌亂。
君晚清進入殿內(nèi)，立即四處顧盼，“師父！”
四下無人。
“師父，清兒來看你了！”
“師父您在哪兒？”
良久，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她背后響起。
“吵什么吵？”
君晚清如同驚弓之鳥，整個人一哆嗦，轉(zhuǎn)身道：“師父?！?p> 鬼夫人見她這幅狼狽的鬼樣子，問她：“你這是在干什么？”
君晚清眼圈泛紅，揭開遮在自己頭上的披帛，露出連上那兩塊惡心的爛肉。
“師父……”
鬼夫人一眼了然，冷哼道：“原來是為了這事找為師?！?p> “為師還以為，你是來關(guān)心為師的處境的呢?！?p> 君晚清一怔，師父竟然一點都不驚訝，難道她早就知道她的臉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收起猜疑，露出擔憂的神色，“看來師父已經(jīng)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p> “清兒也是剛得的消息，正想過來和師父商量對策?！?p> “結(jié)果照鏡子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變成了這個樣子?！?p> “清兒一時著急，才亂了方寸，并非不在意師父的安危，還請師父勿怪?！?p> 鬼夫人笑道：“瞧把清兒給急的，為師能有什么事？”
“一群螻蟻也想抓我鬼夫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君晚清見她這般自如，驚訝道：“師父可是有應對之策了？”
鬼夫人淡淡一笑：“這個你就不用管了?！?p> “說說你的臉是怎么回事吧?！?p> 君晚清道：“清兒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今日早上梳妝時還好，不知怎的，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p> 鬼夫人伸出纖細的手指，去輕撫她的臉。
君晚清臉色慘白，任由那尖利的指甲在她臉上輕輕劃過。
她整個身體都緊繃著，不敢動彈分毫。
鬼夫人仿佛看不見她的異常，細細看著，細細欣賞她的恐懼。
這便宜徒弟是她親自撿的，怎會不了解她的自私自利和心狠手辣？
當這徒弟得知她被全城通緝后，定會生出舍棄她，保全自己的心思。
以她如今擁有的皇后權(quán)柄，若與外面的人聯(lián)合起來背叛她，她定是插翅難飛。
所以她在太醫(yī)院的安神香中加了些東西，讓煥顏術(shù)帶來的后遺之癥提前發(fā)作了。
小徒弟，這輩子都別想背叛她了。
君晚清后背早滲出冷汗，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鬼夫人已經(jīng)看出她生了除掉她的念頭。
即便她尚未付諸行動，甚至沒有宣之于口，只是剛剛萌發(fā)出一丁點的念頭。
她卻莫名覺得，鬼夫人定是知道她的想法。
兩人就這么靜靜對視著。
君晚清緊張得都快忘了呼吸，在她就要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之時，鬼夫人笑盈盈道：“清兒別害怕，為師有辦法。”
君晚清松了口氣，顧不上喘息，直接跪下：“求師父幫幫清兒吧！”
鬼夫人拉她：“你這是做什么？”
“清兒，我既收你為徒，就不會不管你?！?p> 君晚清站起來，臉上兩行淚。
這淚里，不知是感激還是恐懼。
“清兒多謝師父，師父的大恩大德，清兒這輩子都不會忘。”
“好了，別哭了，臉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君晚清抹了抹淚，小心翼翼問道：“師父可是知道我的臉為何會如此？”
鬼夫人拉著她往她調(diào)配毒藥的房間走去。
“清兒，你可曾記得為師曾經(jīng)跟你說過，人生在世，有得就有失？”
君晚清不解：“記得，可是師父，這跟我的臉有什么關(guān)系？”
鬼夫人：“當然有關(guān)系?！?p> “當初為師為你施煥顏術(shù)前曾問過你，是否愿意為換臉而付出一切，你當初說的是愿意?！?p> 君晚清表情一滯，聲音顫抖：“我的臉變成這樣，是因為煥顏術(shù)？”
鬼夫人淡然點頭，“不錯。”
“可本宮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親人！本宮付出的還不夠嗎？”
君晚清此話說出口便立即后悔了，她果然看到鬼夫人表情不悅。
“師父，清兒不是那個意思，清兒只是一時難以接受……”
鬼夫人甩開她的手，眼神冰冷：“你可是在責怪為師？”
“你別忘了，你的那些親人都是由你親手斬殺，和為師可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君晚清：“清兒怎會責怪師父？師父對清兒恩重如山，清兒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是師父給的，清兒感激您還來不及，怎敢心生怨懟？”
“可煥顏術(shù)的后遺之癥是不可逆的，為師只能幫你暫緩一時。”
鬼夫人瞇眼笑了笑：“你此生都離不開為師的解藥，你不后悔？”
君晚清整個人都怔住了，她不禁后退了半步。
她知道了！她肯定是知道了！
知道她生出了殺她以除后患的念頭。
君晚清定了定心神，沉思片刻，目光堅毅：“清兒既走出了這一步，便不會后悔?！?p> 若是重來一次，即便知道煥顏術(shù)有后遺癥，她也會心動吧。
她真的太貪戀越哥哥的愛了。
只要能擁有他的愛，她真的什么都愿意去做。
哪怕這愛是短暫的，甚至是假的，她都不在乎。
鬼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為師看中的人?！?p> “來吧，為師給你調(diào)制解藥?！?p> 君晚清忍住眼眶中的淚，不讓它滑下，跟著鬼夫人進了房間。
展揚很快就從太醫(yī)院回來了，跨過勤政殿的大門，便看到了禁軍統(tǒng)領(lǐng)狄菁。
按理說天子議政，他不宜打擾。
但是他了解皇后對主子的重要性，只要和她有關(guān)的事情，都應該第一時間稟報。
“陛下?！?p> 譚越似乎在看什么折子，聞聲抬手，示意展揚先別說話。
展揚疑惑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狄菁，對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他什么都看不出來。
譚越手中拿的正是君晚寧托狄菁呈上來的賑災章程。
紙上細致地寫了賑災初期、中期、后期的不同應對方法，其中包括人手調(diào)配，病患安置，以及如何與賑洪事宜相互配合等等內(nèi)容。
其中所考慮到的問題，甚至比他和幾個重臣商討的結(jié)論更加全面，提供的應對之策也更加穩(wěn)妥。
譚越的表情從好奇到認真，而后變成凝重。
他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末了，眼中是難以掩飾的認同和贊賞。
“此計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