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你來做什么
季菀將手中的資料從包里掏出,“之前給的拆遷條件是市區(qū)一套一百平米的商品房,小區(qū)的房子必然會比這里舒坦?!?p> “加上現(xiàn)在額外爭取到一百萬的拆遷款。錢的問題,您孩子上學(xué)的問題,還有您父親手術(shù)的問題,我統(tǒng)統(tǒng)都可以解決?!?p> 季菀的話,讓張詠瑤陷入沉思。
她不覺得有商人會這么好心,畢竟她這些年東奔西走,沒少遭人冷眼。
對于張詠瑤的想法,季菀已經(jīng)摸透了。
她之所以會親自過來,一方面是想將西城爛尾樓,妥善處理,一面是為了贖罪。
西城的項目,是父親的一塊心病。
張詠瑤看出了季菀的堅定,沉默了半響,隨仰起頭,“季小姐,只要能救回俺爹,俺同意,俺同意拆遷,俺也信得過你!”
似乎是鼓足勇氣,她咬緊牙關(guān)說道。
張詠瑤的一言一行,落在季菀眼里,心里卻是一陣酸楚。
同是天涯淪落人。
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父親躺在病床上滄桑的模樣。
爸,您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我想吃您給我做的飯了。
季菀囔囔自語,眼眶微微濕潤。
交代過幾天會有專業(yè)人士過來簽合約后,張詠瑤緊緊抓著她的手,“季小姐,你這是救了俺爹的命??!俺都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報答您了。”
季菀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柔,“張姐,這是王醫(yī)生及我的聯(lián)系方式,帶您父親去醫(yī)院做一下全面的檢查。要是有什么其他問題,可以隨時找我?!?p> “好好好?!?p> 張詠瑤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季菀松了一口氣,可算是解決了。
她并非圣人,幫襯張詠瑤動用了許多人脈,助理們都說不值得。對付釘子戶就應(yīng)該采取強制措施。
她沒答應(yīng),眼下看到張詠瑤欣喜的笑,值了。
等父親醒來的時候,也會高興的吧?
從張詠瑤屋子出來,季菀疾步走到一片廢墟,忍不住干嘔起來。
孕反一天比一天嚴重,特別是聞到特殊的氣味,更是難以控制。
這么一折騰,她的身體顯得更加虛弱。
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剛想打車,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季菀的視線。
“澈安?”
他怎么會在這里?
季菀眼眸抽動。
不遠處的男人,艱難地挑起一袋水泥,扛在肩頭上,緩緩朝著工地的方向走去。
每走兩步,他都得歇息一次。
“新來的,你能不能快點,磨磨唧唧的,能干成什么事?要是干不來就滾,別在這里耽誤進度?!?p> 程澈安身軀一震,連忙回應(yīng):“我干,我干。”
聲線因為重物的壓迫,變得有些沙啞。
季菀忍不住上前幾步,可又在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下。
程澈安向來好面子,“尊嚴”這兩個字他看得比誰都重,要是她這么貿(mào)然上去,恐怕他的自尊心會轟然崩塌。
季菀微微攢緊雙拳,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當年那場事故,季氏沒了,程氏集團也被傅危搞垮了,程家在江城的商業(yè)版圖上就此除名。
依照傅危的性格,他要想東山再起,簡直是難上加難。
“撲通”一悶響,硬生生打斷了季菀的思緒,抬眸一看,程澈安摔倒在水泥地里,臟污的灰色覆蓋全身,很是狼狽。
季菀捂住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程澈安以前被她調(diào)侃成潔癖狂,素來最愛穿高奢品牌的白襯衫。可現(xiàn)如今,他身上的衣服沾染上了大片的灰塵,根本瞧不出本色。
時過境遷,她跟澈安都已經(jīng)淪落成現(xiàn)在這番身不由己的模樣。
“澈安……”
她輕聲開口道,遠處的男人并沒有聽見,扛起水泥袋接著往前走去。
季菀躲在一旁,就這么默默地看著程澈安搬了一上午水泥。
等到下工的時候,程澈安一臉疲憊,朝著大門方向走著。
季菀嚇得躲在角落里,不敢讓他發(fā)現(xiàn)。
在看守所門口,程澈安已經(jīng)恨透了她,現(xiàn)在再被他發(fā)現(xiàn),只會徒增他的厭惡罷了。
內(nèi)心是這么想,可是身體卻誠實地做出了反應(yīng)。
她情不自禁跟在程澈安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著。
季菀很想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
為什么沒有回程家?莫非是因為得罪了傅危的事情,程伯伯和伯母,還有沒有原諒他?
這不應(yīng)該呀……
中午,烈日炎炎。
季菀的額頭早已布滿細小的汗珠。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才見到程澈安拐進一棟破舊的民房,周圍的環(huán)境,看得季菀眉頭緊鎖。
落后的噴漆墻面,損壞里的瓷磚,一看便是村里人的自建房,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修繕了。幾棟五六層的小獨棟圍在一起,樓距窄到一伸手,便能觸碰到對面樓房延伸出來的窗戶。
而程澈安住的那一棟樓,位置更是尷尬。
因為樓層只有三樓,外加上視角的原因,但凡開門時不注意,屋內(nèi)的景象便全被人納入眼底。
果不其然,程澈安打開門的瞬間,
屋內(nèi)的環(huán)境,更讓季菀訝異。
兩側(cè)被墻夾擊著圍住,從而形成一條狹長的過道。
季菀觀察著整棟樓的構(gòu)造,這怕不是個樓梯間,放雜物都擠的慌,別提是住人了。
她心下一酸,程澈安竟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倏然,周圍傳出一片吵鬧。
聽著像是夫妻間的爭吵。
摔東西,互相謾罵的聲音接踵而至。
“樓上的,大中午的吵什么吵。”
程澈安換上一件干凈的POLO衫,叼著一根香煙,急匆匆跑了出來,對著樓上的方向大聲怒吼著。
“我們吵架關(guān)你什么事,吃飽了沒事干撐的嗎?”
“管那么寬,你要是嫌吵,就搬走啊。長得一副小白臉的模樣,沒想到脾氣這么沖!”
“蠻不講理!”
程澈安忍無可忍,擼起袖子對著樓上破口大罵。
下一瞬,一盆水自上而下,硬生生將他澆成了透心涼。
季菀心里一緊,眉頭遲遲無法舒展。
曾經(jīng)那個讓人引以為傲的程家大少爺,現(xiàn)如今落魄成這幅模樣。
季菀難受到無法呼吸,卻又無可奈何。
她雖然衣食無憂,但處境又好得到哪里去。
說好聽的,是傅危的女人,季氏集團的秘書。
說不好聽的,她不過是傅危掌心里的玩物,用完即棄的生子工具人。
連“自由”二字,都是奢侈,季菀見程澈安連連打了幾聲噴嚏,即刻轉(zhuǎn)身尋找藥店。
她總得替他做點什么。
“您好,麻煩幫我備點感冒藥,咳嗽藥,還有發(fā)熱貼也備一點,謝謝?!?p> “對了對了,還有一些跌打止痛的,止血消毒的,也都備一些?!?p> 藥店人員仔細照辦,回來的時候,季菀手上拎著滿滿兩大袋東西,樓上的爭吵聲已經(jīng)消失不見。
101的大門緊閉,季菀鼓起勇氣,躡手躡腳地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本想將東西放下就走,誰知道,剛一落地,袋子發(fā)出的聲音,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季菀轉(zhuǎn)身就想走,可沒走幾步,身后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菀菀?”
季菀雙眼緊閉,攢緊雙拳,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到底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她轉(zhuǎn)過身,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這棟樓的隔音確實不怎么樣哈?!?p> 男人眸色濃墨,下巴瘦削弧度緊繃著,溫婉爾雅的面龐看不出半分欣喜。
“你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