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傾斜的心
聽了李景飛的話,食風鬼默默低下了頭,心情沉郁,對著邱灼問道:“那他的尸體呢?我要去看看他的尸體才能死心?!?p> 時爾若挑了挑眉,“我把他送回家了?!?p> “什么!”食風鬼猛地抬起頭,質(zhì)問道,“你怎么能把尸體送回他的家呢?”
嗯??
時爾若聽著,一頭霧水,問道:“這有什么不對嗎?”
食風鬼忿忿地說:“當然有問題,李家的人是最沒有資格為他收尸的!要是沒有他們,小飛不可能會去尋短見的!”
“哦?”時爾若一聽這話就知道有故事,立刻豎起了耳朵,“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李家的人不是李景飛的親人嗎?人類……哦,不,人們的規(guī)矩不就是親人收尸的嗎?”
“可是……”
食風鬼剛想說話,就被李景飛給打斷了。
“好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和別人沒關(guān)系,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371自然也要跟著一起去,他還得勾李景飛的魄回去交差,但他還是愿意通融片刻,讓食風鬼死心。
時爾若剛想走,調(diào)轉(zhuǎn)回頭指了指邱灼,“你!跟我一起去,李家有一尊佛像,據(jù)說是從你們廟里流出來的,可陰氣甚重,你隨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p> 和尚廟里的住持給李家請的那尊佛像,一直讓時爾若耿耿于懷,她必須要搞清楚背后的真相。
就在時爾若思考的時候,邱灼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個小白瓶子,托在手上,舉到了時爾若的面前。
時爾若不明白他的意思,“干什么?”
邱灼將白瓶子往前送了送,“你的手受傷了,這是藥?!?p> 時爾若抿了抿嘴唇,舉起手看著自己的手心,她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奪取的這具身體受傷了。
但這樣微小的,差不多幾天就能好的傷口,對于時爾若來說,不是不在意,而是根本在意不了,當初她當羅剎的時候,族內(nèi)弱肉強食、強者為尊,每天不是腿上被砍一刀,就是身上被刺一劍。
只是羅剎的恢復能力很好,所以就連那些刀劍之傷,她也不甚在意。
但人類的身體和羅剎不一樣,時爾若也沒想到,不過是一條橫跨手心的傷痕,竟然到現(xiàn)在還沒好,甚至依舊有隱隱血絲在滲出。
時爾若瞧了瞧自己的手,雖然有些許的疼痛,但她更好奇,人類的自愈能力到底有多垃圾,這個傷口倒是可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她對著邱灼擺了擺手,“不用了吧,這種傷應該自己能好?!?p> 但邱灼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時爾若的話,托著藥瓶的手并不打算放下來。
看著邱灼的堅持,時爾若有些無奈,“好吧,我先拿著?!?p> 轉(zhuǎn)身之前她還不忘說一句,“以后,不要多管閑事!”
白色藥瓶握在手里,有些許的涼意,光滑的瓷器表面擦過指尖,感覺很舒服。
往李家走的路上,時爾若頗有些煩躁,她覺得人類的軀體很可能對自己有了不好的影響,她從前說一不二、不容侵犯的性情似乎有些被稀釋了。
不過,比起這個,她還是更珍惜陽間的生活,她骨子里向來是喜歡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可是這些在羅剎族群中都無法獲得,那里只有長久的爭奪和競爭。
一旦放松下來,就會被族群所拋棄,因為羅剎一族從來不會接受廢物!
快要到柳家的時候,時爾若牽著的小黃,忽然“汪汪”叫了起來。
它看見了站在李家門口幫著整理花圈的柳媒婆。
時爾若順勢放開了手,讓狗自己跑回去。
“哎呦!小白啊,你咋在這呢?你這死狗,跑哪里去了!”柳媒婆嘴上雖罵著,卻親昵地摸著狗的腦袋。
這樣瞧著,她對狗的真心要比對人多多了。
“我在路上看見它了,聽說你在這里,就把它帶了過來。”
時爾若說謊從來不打草稿。
“哎呦,妮兒,真是太謝謝你了!”柳媒婆直接攀上時爾若的手,親昵道,“這幾天也不知道你爸爸去哪里了,我正想和他談談你定親的事呢?!?p> 說起這事,時爾若就想起了在工地上辛苦勞作的父親,她心里不由得爽了一下。
一想到他在受苦,時爾若就高興。
她隨意地敷衍了一下柳媒婆,“他忙著呢,這段時間可能沒空了。”
柳媒婆為自己失掉的錢嘆了口氣,正摸著狗頭,忽然瞟見了時爾若身后的邱灼,立刻眼睛都直了。
“哎呀!”她驚呼一聲,“這不是邱家的孩子嗎?怎么會來這?你是和時家小妮一起來的!”
柳媒婆看著兩個人站在她面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從當上了媒婆這個勾當,撮合的一對對所謂“才子佳人”皆是以利益為參考對象,把時爾若說給邱家,就是抱著讓她去守活寡的打算去的。
難不成瞎貓撞上死耗子,真給她湊成了一對舉世無雙的佳話?
出家后一心侍奉神明的佛子,竟因為她的保媒?jīng)Q定還俗娶妻!
此刻,她的宣傳冊標語都想好了,就叫“絕世媒婆直擊不可能的姻緣!”。
這一對要是成了,從此以后她的媒婆之路就要原地飛升了,自己離飛黃騰達也不遠了!
但下一秒,邱灼對她的稱呼就讓她的心涼了一大截,而他的回答一出,柳媒婆的心就徹底破碎了。
“施主,我是來找李家大伯的,你有看見他嗎?”
“哦?!绷狡烹y掩面上的失落,懨懨地說,“剛剛還在這呢?!?p> 誰知道,說曹操,曹操就到,李家大伯一看見邱灼,便兩眼放光,激動地朝他跑了過去。
“大師,你是那廟里的大師吧!”李大伯喘著氣跑來,一下握住邱灼的手,就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大師,你跟我去看看我家小龍,他好像被什么臟東西纏上了,請了大夫,看了縣里的醫(yī)生,都沒用!”
李大伯拉著邱灼的手就往屋里去。
眾人見此番情景,臉上皆有些變化。
有的是一臉嘆息,感嘆李家二老偏到西伯利亞的心,小兒子的葬禮上竟一門心思操著大兒子的心;有些則是一臉看戲的姿態(tài),嘴上嘲笑著,“看吧,逼死了小兒子,我看他們大兒子怎么給他們養(yǎng)老”。
時爾若皺了皺眉,看向待在一旁死死盯著李大伯焦急背影的李景飛。
他看上去似乎很平靜,但他的魂魄卻陡然間變得虛弱不堪,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