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瀾本可以等傅寄忱出來再跟他提電話的事,是她沒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貿(mào)然來到三樓,想要一探究竟。
門沒關,她清楚看到她放在心上的男人,手指溫柔撫摸另一個女人的臉頰??v使兩人周身縈繞的氛圍不對,也無法抹去他們親密的事實。
那么,她買來的避孕藥是給誰吃的,似乎不需要多想,答案就在眼前。
祝一瀾的心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
傅寄忱出來時,她暗暗換了幾口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鎮(zhèn)定道:“忱總,跟譚總的飯局您看是約在中午還是晚上?”
傅寄忱正了正腕表的金屬表帶,垂眸掃了眼時間,十點半。
“中午吧。”
“好的,我馬上回復譚總那邊?!?p> 兩人的對話聲隨著腳步逐漸遠去,沈嘉念從沙發(fā)轉移到床上,鉆進被子里蒙住頭,肚子有些餓,她沒去管,聽著窗外的鳥兒啁啾聲陷入睡眠。
下到一樓,傅寄忱叫住了準備往廚房去的周容珍:“準備一份早餐送到她房里?!?p> 這個“她”指的是誰,周容珍知道,點頭應了聲:“哎,馬上。”
周容珍沒勞煩家里的廚師,按著沈嘉念的口味,自己動手煮了一碗清淡的雞湯龍須面,端到三樓。
房門沒關,周容珍站在外面輕敲了兩下:“沈小姐,我進來了?!?p> 剛睡著的人被吵醒,胃里突然一陣翻江倒海,來不及回應,一把掀開被子,赤著腳跑向衛(wèi)生間,趴在盥洗臺邊嘔吐。
聽到異常的聲響,周容珍顧不得太多,直接進了她的房間。
衛(wèi)生間里傳來陣陣干嘔聲,那樣清晰,聽著就覺得難受。
周容珍趕忙放下手里的東西,過去查看情況。
“這是怎么了?”周容珍蹙著眉一臉擔憂,一手扶著站立不穩(wěn)的沈嘉念,一手輕撫她的后背,想讓她稍微舒服點,“吃壞東西了嗎?”
問題是她早上沒吃任何東西,要說是昨晚,不可能到現(xiàn)在才起反應。
沈嘉念抬起臉,周容珍這才看清她那張被發(fā)絲遮擋的臉煞白得嚇人,額頭鬢角不停冒虛汗,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哪里不舒服?”周容珍關切地問。
沈嘉念手掌捂著腹部,搖搖頭,說不上來:“頭暈、惡心,肚子痛……好像是胃,又好像不是?!?p> 一般的小病小痛,周容珍憑著經(jīng)驗能給出用藥建議,這種情況她沒遇到過,不敢亂來,扶著沈嘉念去床上躺下,趕緊下樓找先生。
客廳里沒看見人,周容珍問打掃衛(wèi)生的傭人:“先生呢?”
“剛和祝秘書離開。”
周容珍拿不定主意,用家里的座機給傅寄忱打電話,響了沒幾聲,那邊接通了:“怎么了?”
周容珍說:“沈小姐身體不舒服,頭暈嘔吐,肚子疼,我看她臉上出了好些汗,應該疼得厲害?!?p> 車子開出薔薇莊園不久,傅寄忱結束通話,對司機說:“掉頭回去?!?p> 瞿漠和祝一瀾皆是疑惑不解。
傅寄忱不厭其煩地重復一遍:“回薔薇莊園?!?p> 瞿漠不再遲疑,打方向盤掉轉方向,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不多時,駛入薔薇莊園的黑色雕花鐵柵門,緩緩靠近主樓。
車還沒停穩(wěn),傅寄忱就推門下去。
祝一瀾不明情況,猜想是遺落了什么重要文件,跟著下了車。
周容珍在焦灼地等待中,兩只手握在一起來回踱步,聽到開門聲,猛地扭頭看過去,見是傅寄忱回來了,神色頗為意外。
她打電話給先生的本意是想他派醫(yī)生來家中為沈嘉念診治,或是派人送沈嘉念去醫(yī)院,倒沒想過他會親自回來。
祝秘書前來,說明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周容珍一時也不知給他打電話會不會耽誤他的正事。
“沈嘉念人呢?”傅寄忱目光四下掃視。
“還在樓上房間。”周容珍忙說,“我進去送飯的時候,她在衛(wèi)生間里吐,苦水都吐出來了?!?p> 傅寄忱仍是那張冷峻淡漠的臉,可跟在身后過來的祝一瀾,分明從他臉上窺見了兩分名為急切的情緒。
她看著他沒有猶豫地進了電梯,頓了下,到底沒跟上去。
到了三樓,傅寄忱從電梯出來,去了沈嘉念的房間。
離開時她還一副倔強冰冷的樣子,活像他欠了她兩輩子的債,轉眼再見,她像一只受傷的小貓,縮成一團卷進被子里,兩只手按著肚子,眼睛緊緊閉著,發(fā)白的臉布滿了汗珠。
“沈嘉念。”
傅寄忱試著喚了一聲,那人意識有些混沌,下意識輕哼了聲。
叫肖景山跑一趟怕是來不及,傅寄忱脫了西裝外套裹在她身上,抱起來大步流星往出走,語調放軟哄道:“再忍忍,送你去醫(yī)院。”
電梯門開,客廳里祝一瀾、周容珍,以及一眾傭人都看見了,身形高大的男人懷里抱著纖瘦嬌小的女生,步伐邁得又快又穩(wěn),眨眼間到了門邊。
“開門?!?p> 帶著薄怒的嗓音在玄關響起,驚醒了眾人。
祝一瀾離門最近,快走兩步過去開了門,神色復雜到難以形容。他折回來竟是為了沈嘉念,還親自抱她,神情緊繃透著擔憂。
怎么會這樣?
他和沈嘉念……
傅寄忱抱著人下臺階,坐進了車后座。
祝一瀾跟過去,立在車窗外,不得不斟酌著言辭提醒老板一句:“忱總,跟譚總約的是中午十二點,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點十分了。”
從薔薇莊園趕到預訂的餐廳,滿打滿算四十分鐘,也就是說現(xiàn)在就得過去。
傅寄忱落下車窗,側臉朝向她,語調尋常,仿佛這不是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跟那邊說一聲,飯局推到晚上?!?p> 祝一瀾還想說什么,面前的車窗已然升上去,隔著玻璃,她聽見里面的人嗓音冷淡地吩咐:“去醫(yī)院?!?p> 作為司機兼保鏢,瞿漠不過問公事,只負責老板的出行和安全,他說去醫(yī)院,那就往肖景山的私人醫(yī)院開去。
車子啟動,突然起了陣微風,拂過樹梢,幾片枯黃的葉子飄下來,晃晃悠悠打著旋兒落在地面,好像誰在流淚。
祝一瀾握著手機,在風中佇立許久,漸行漸遠的車在她眼里成了一個黑點,直至再也看不見。
*
瞿漠提了車速,二十分鐘后,傅寄忱出資、肖景山坐鎮(zhèn)的私人醫(yī)院到了。
來得不湊巧,肖景山今日不在,問過他的助手,得到的消息是兩天前他去外地參加學術研討會,為期一周,至今未歸。
傅寄忱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那邊會議剛結束,肖景山提著黑色公文包,準備去酒店餐廳用午餐。
診室里,一名醫(yī)生在給沈嘉念做檢查,門外走廊上,傅寄忱通過電話描述沈嘉念的癥狀,眉心微擰。
肖景山?jīng)]親眼見著病人,不好判斷,進一步問:“她可有吃過什么?”
傅寄忱略一回想,說:“早上起來到現(xiàn)在沒吃別的,吞了一?!彼D了頓,低低地道,“避孕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