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
一半多的弟子站在陸潯的一方去聲討陸子寒和他身后的陸家。他們附和著陸潯,挑剔著陸子寒的傲慢無禮,將所有陸子寒展現(xiàn)出的道德上的錯行歸咎于陸家。
陸子寒被氣得面色鐵青,偏偏無可反駁,他走到如今的地位不靠手段,全靠天資,沒有努力全是水分。
自小被家里嬌養(yǎng)著的少爺哪里見過這么多豺狼,群狼環(huán)伺,沒有絲毫反手之力。
最后只能放下狠話,“陸潯你等著?!?p> 而后憤恨離開課堂。
林仙師的課上走了人,他肯定是不能再吃瓜了,“兮兮,去把陸小少爺叫回來?!鄙现n走了,傳出去影響他年末講課考評嘞。
“不論陸家如何,陸小少爺是無辜的,諸位不能因?yàn)殛懠胰绾握袚u欺瞞而排斥陸小少爺,仙宗向來是不愿看到同門相殘的?!?p> 林仙師說這話平鋪直敘地像是在念稿子,簡單走個過場,沒有一點(diǎn)演戲的精神。反觀林兮兮出門就大喊陸子寒,表演的實(shí)在是情真意切。
世家里的弟子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表示受教了,垂下眼來在心里指著林家人的鼻子罵。
早些不見你說,陸子寒被氣走了才假惺惺的擺出和事佬的話來,實(shí)在是虛偽,林兮兮素日里一直拿陸子寒當(dāng)冤大頭主顧,現(xiàn)在嘴上喊的情真意切,心里指不定又謀算著什么,林家人的奸詐幾乎是刻在臉上了。
同門弟子之間世家所占還是少數(shù),大部分是修真界里沒什么背景的散修之子,有些心思敏銳的已經(jīng)察覺到這不只是簡單的口角之爭,有些人則是明哲保身,只默默吃瓜,剩下傻的,滿腦子只有學(xué)識課的八卦還說不說。
“仙師,三界之說還沒講完呢?!?p> 最前方的弟子對課堂上詭異的氣氛毫無察覺,只憨傻地想聽林仙師沒說完的八卦。
“那是蔣輕,心思澄澈,修行天資中等,但貴在心無雜念,修為只在陸潯之下?!绷仲赓鉀]喊回來陸子寒,也沒去追,反正面子上過得去就行,林家也不需要她自降身份去維護(hù)與陸家的情面。
林兮兮一手支著半邊側(cè)臉,感慨于仙宗內(nèi)還有如此單純的心性,小聲地為江俟認(rèn)人。
江俟抬眼看向蔣輕,林兮兮嘴里的心思澄澈說白了就是傻,劍修雖說確實(shí)不如符修心眼子多,但是能傻到大戲落幕后一點(diǎn)不對勁都察覺不出來的還是占極少數(shù),可能,除了新入門的弟子整個仙宗目前也只有蔣輕一個。
學(xué)識課聽起來文雅些,但畢竟是劍修的課,自然不會與文房四寶之類的雅士廝混上些莫須有的關(guān)系,依舊是那四面漏風(fēng)的大亭子,附庸風(fēng)雅的鮫紗蔫巴地垂掛下來,勉強(qiáng)裝點(diǎn)著這寡淡的四角木亭,紙筆硯臺毫無準(zhǔn)備,完全就是靠仙師一張嘴在說。
至于會不會因?yàn)椴缓煤蒙蠈W(xué)識課而得罪人,這個問題劍修長老們向來是不關(guān)心的,最好多得罪些,權(quán)當(dāng)歷練了,修真界劍修跟批發(fā)一樣,人人都有仗劍走天涯的夢,劍修一扎堆死傷不過是常有的事,自己招惹的麻煩自己解決不掉,即便天賦再好,在仙宗也難以成長起來。
仙宗劍修地盤上多栽桂木,常開不敗,飄飄揚(yáng)揚(yáng)的碎瓣順著風(fēng)蕩到仙師衣角邊,也有幾縷斑白落在學(xué)生的肩上。林仙師見有人捧場自然興致大發(fā),說起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三界之說啊,那是早有傳聞,可是傳聞一直無從考證,只有些家族憑借先人流傳下來的只言片語堅信第三界的存在,但是,百多年前,劍修那邊出了位驚才絕艷的天才,那位是真真的冠絕天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一人一劍,以車輪戰(zhàn)的形式在劍宗挑翻了所有長老,連劍宗的宗主都沒在他手下走過三招,強(qiáng)占了劍宗的雪峰?!?p> 劍修一向沒什么取名的水準(zhǔn),草木繁盛就叫青峰,常年飄雪就叫雪峰,甚至有個土峰,因?yàn)榉逯髟缒觊g是個禿子而取了個諧音。
江俟泡在藏書閣半月,修真界常識看了不少,尤其是對五宗的介紹,更是直接背記。
但她對于劍宗的作風(fēng)實(shí)在無語。據(jù)說他們宗的聚靈陣都是最簡單的那種,且因?yàn)榕c承天宗積怨已久,或者說與符修積怨已久,劍宗的弟子都會自學(xué)些簡單陣法,畢竟沒有符修會為劍宗那群暴力狂畫符刻陣。
行事莽撞,不計后果,私改符箓,劍宗真的是時刻都在符修的雷點(diǎn)上蹦迪,成功以一己之力拉滿修真界所有符修的仇恨。
“那位占了劍宗的地盤,偶爾興致來了會為劍宗弟子授課,便是從那位授課開始,劍宗弟子為了求證,逐漸從古籍中拼湊出三界之說的證據(jù),萬年前,除了修真界、魔界外,還有一界,此界脫離了靈氣魔氣,另有一套修行體系,古籍上記載,此界之人實(shí)力強(qiáng)勁,用平常的招數(shù)極難應(yīng)對,名為鬼界?!?p> 林仙師端茶潤喉,又清了清嗓子,端足了說書人的架子,簡直就差一副驚堂木就可以去山下茶館競聘再就業(yè)了,他朗聲開口,“鬼界之中,大多是怨憤而去的鬼靈,人死后身死道消,這是修真界常理,而鬼界的鬼靈卻背離常理,一介死物仍舊存活于世,那置死亡于何地,若是連死于雷劫下的人都能化為鬼靈,又將天道的威信置于何地,更何況,普通的修士手段并不能對鬼靈造成損害,吾輩數(shù)年光陰修行追求不死不滅的大道成仙豈不是成了笑話,不如早些死去化為鬼靈?!?p> 他話中的不甘怨憤與嘲諷有如實(shí)質(zhì),雖說鬼靈難成,但若是此道真的毫無顧忌,不論有多難,有的是愿為此道鋪路前仆后繼的修士。
“早年剛剛證實(shí)鬼界確有存在時,有許多劍走偏鋒的修士自以為識海強(qiáng)盛,修行過一些壯大識海的法門,于是自行了斷試圖化為鬼靈,但無一例外都是身死道消的結(jié)局。不知又是哪里的秘境中傳出什么消息,說是天道為平衡三界,將鬼界永久封存,即使有人真能成為鬼靈,也會被天道打入鬼界,永不入世。于是眾人才逐漸停止自毀的探尋。”
蔣輕托著下巴仰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仙師案桌上的茶杯,似乎是專心在聽這些雜書傳記上常有的鋪述。
同旁人一樣的宗服,少年琥珀色的瞳孔聚焦渙散顯得有些木訥,額前的碎發(fā)遮掩住窺探的視線,以江俟的角度,只能看到蔣輕半邊臉蛋。
不知為何,她總是會覺得蔣輕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明明旁人稱他稚子赤誠,可她偏偏覺得這人戾氣難消,傲慢矜貴。
“說起鬼界,那就不得不提咱仙宗的祖師爺,祖師爺當(dāng)年不忍四宗家族掌權(quán),血脈為先,天才不得教導(dǎo),于是創(chuàng)立仙宗,招募仙師,以一己之力抗下四大宗的壓力,為修真界散修搏出求仙大路,數(shù)年后天道賜下大功德,祖師爺一日修行千里,當(dāng)天得道飛升成神。”
林仙師嘴中的得道飛升似乎染上了癲狂,這四個字透過他咧開的唇角飄進(jìn)每個弟子的心中,心智不堅定的弟子眼中也泛起些許瘋意來,染紅了他們因?yàn)榛孟氤缮穸薨櫟难畚病?p> 江俟順手拿過林師姐桌上供同門任取的茶杯,借著茶水的霧氣,她眼尾余光看向那些陷入幻想的弟子,他們沉醉于得道成神的快感,道心似狂風(fēng)中的茅屋四散零落。林仙師短短四個字就能讓這么多人道心搖曳,那么修真界常識中記錄的仙宗五大家之一的林家先祖金口玉言未必是后人杜撰。
不過,林仙師是真的在學(xué)識課上就毫不遮掩顯露野心還是說是仙宗劍修考驗(yàn)的一環(huán),任誰在挨了一頓毒打后都很難不想報復(fù)回來,尤其是滿腦子只有干架的劍修,實(shí)在是很容易受到得道升天的蠱惑。
“亂瞟些什么,小小年紀(jì)就知道看漂亮師姐,長大了還得了?!绷仲赓庖话褗Z回茶杯,驕矜地昂起頭顱,掏了塊素白的帕子慢悠悠地擦拭茶杯,“不是師姐說你,師姐能不知道你偷看師姐嘛,師姐這些年遇見的師弟不少,像你這種偷摸亂瞟的招數(shù),師姐見多了。”
江俟:.....
“你也別覺得師姐絕情,師姐確實(shí)是不會只關(guān)懷一個師弟的,但是師姐不會忘記每一個師弟,江師弟在師姐心里永遠(yuǎn)是第一位的?!?p> 江俟無情戳穿林兮兮的第一話術(shù),“林師姐,這話你剛昨天跟那個叫蔣輕的師兄說過?!?p> 剛說完,她腦袋上就挨了一記敲,林兮兮惱羞成怒道,“你偷聽我跟蔣師弟說話你還有理了?”
江俟為保護(hù)自己的腦袋,不吭聲了,只默默覺得,林家,真是虛偽狡詐極了,巧言令色,一張嘴里能編出艷色的花來。
“師姐,那個姓陸的也在看你?!?p> 林兮兮翻了個白眼,,“他那是嫉妒,嫉妒你師姐我的美貌?!彼辉谝獾仄尺^陸潯那個偏僻的角落,眼睛卻被反來的光刺了一下。
林兮兮瞇眼看去,是極為漂亮的一柄劍,三尺青鋒長劍,繁雜的紋路組成冗長的符咒,素白的顏色鋒利突兀地劃破老舊的木桌,鋒銳扎眼,是每個劍修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的好劍。
奇了怪了,陸潯一個不受寵的陸家庶子,陸家哪有這么好的劍給他用,也沒聽說哪里有好劍出世,而且她居然說不上那把劍的名字,那樣好的劍,與她記憶中神兵錄中的每一把都對不上。
村口二妞
劍宗:陰險狡詐的蜂窩煤符修! 承天宗:粗暴蠢笨的暴力狂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