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外頭響起了車子聲。不一會兒，葉英章推門而進，顯然他過得也不好，臉色發(fā)青，神色憔悴。

　　但蔣正楠心里頭清楚的很，葉英章的邋遢和憔悴可不是為了他最愛的妹子。

　　蔣正楠輕輕拍了拍蔣正璇：“乖，你看，誰來了？”

　　蔣正璇的身子一顫，緩緩站了起來，如癡了一般地凝望著葉英章。

　　蔣正楠朝葉英章點了點頭：“好好照顧璇璇?！闭f罷，將兩人留在了客廳，自己則頭也不回地上樓。

　　等他洗好澡下樓的時候，蔣正璇已經(jīng)靠在葉英章的肩頭睡著了。

　　葉英章見了他，道：“蔣大哥。小璇在你這里，我也放心，我就先回去了?！?p>　　蔣正楠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沒有蔓延至眼底深處。他狀似隨意地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呢！我這里多的是房間，你不如就留下來住一個晚上吧?！?p>　　葉英章小心翼翼地蔣正璇的頭挪到了沙發(fā)上，這才起身。大約是維持同一個姿勢久了，他的腿移動的時候有些古怪。

　　蔣正璇的手一直拉著葉英章的手臂，葉英章一動，她似有知覺似地轉(zhuǎn)頭，在夢里喃喃囈語：“葉大哥，不要走?！比~英章一怔，便沒有再動彈。

　　蔣正楠倒了一杯酒遞給了葉英章，自己端起方才喝過的那杯：“我也忙，很久沒見你了。最近工作怎么樣？”

　　葉英章緩緩一笑，垂下了目光：“就那樣吧?！?p>　　蔣正楠淡淡一笑：“聽說這次洛海市要有不小的變動，葉叔上來的希望很大！”

　　葉英章似乎極冷淡，半天才敷衍了一句：“是嗎？我不大清楚，也不關(guān)心這些?！?p>　　蔣正楠也就沒有再多說下去。對于他和葉叔的事情，在調(diào)查許連臻的時候，他也順帶了解地十分清楚了。

　　葉英章似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對了，蔣哥，最近聽說你經(jīng)常出差？”

　　蔣正楠似笑非笑地答道：“是啊，公司目前很多個開發(fā)案，忙的昏天暗地的。這不，今天上午還在七島市呢。”

　　兩人閑聊了片刻，葉英章似下定了決心，放下了酒杯，道：“蔣大哥，很晚了，我先告辭了。你好好照顧璇璇?！?p>　　葉英章才一轉(zhuǎn)身，蔣正楠的笑容已經(jīng)倏然消失了，長眸微瞇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脖子一仰，將水晶杯子里的紅酒一飲而盡。

　　第二天，又是一系列的飯局。

　　事實上，在這一類的酒桌上，蔣正楠雖然是主客，但卻不會多喝。他只是姿態(tài)閑適地坐著，便有人絡(luò)繹不絕地前來敬酒。而他一般不過是端起酒杯，淺淺地碰碰杯壁，抿上一口半口，說一句半句場面上的客套話：“不好意思，在下量淺，請海涵。”敬酒之人便已知他已經(jīng)給足了自己面子，倍覺榮幸之至，滿臉微笑地連聲道：“我干掉，我干掉。蔣先生您隨意，您隨意?！?p>　　不過連趕了兩場，又都是白酒，到最后，到底是有些微熏了。

　　車子一路行駛，賀君覺得車子太過安靜，便打開了音樂。

　　忽然，只聽蔣正楠的聲音懶懶地響了起來：“調(diào)個頭，去海邊別墅……”

　　賀君心里“突”地跳了一下，納悶不已：老板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要去海邊別墅？不過作為以為盡忠職守的助理，他一向唯老板是從。

　　蔣正楠是在自己燈火通明的書房看到許連臻的。

　　今天是黑色的及膝大毛衣，灰色的緊身襪，腳上套了雙可愛的紅色居家靴子。她縮在他大大的躺椅里頭，好夢正酣，手里還握著他的書……

　　膚色白皙，睫毛纖長，唇色淺紅，仿佛是春日里櫻花般的粉嫩。這倒是他第一次仔仔細細端詳她。

　　蔣正楠無聲無息地看了半晌后，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原木色的書桌后面，拉開了原木色的椅子，雙手環(huán)抱，坐了下來。

　　蔣正楠在頭昏耳熱中忽覺得自己行動的突兀與怪異，自己心血來潮的，一時沖動到這里來，難道就是為了把這個能夠這么吸引葉英章的女人看個清楚而已嗎？

　　不過還沒等他想清楚，眼前酣睡的許連臻已經(jīng)有醒轉(zhuǎn)的跡象了。

　　看來她的警覺性不錯。

　　果然幾秒光景后，只見她猛地睜開了眼。他若是沒有看錯的話，她初睜眼的一剎那，眼里閃過的是滿滿的惶恐無助之色，仿佛受過獵人驚嚇的小鹿，害怕迷茫。

　　許連臻確實在夢里隱隱覺得不安，像是有什么危險潛伏在自己身邊，所以才會驚醒過來的。

　　一睜眼，她便看到不遠處的蔣正楠。

　　她以為自己沒睡醒，看迷糊了，便又閉上了眼，而后再度睜開。

　　蔣正楠還在面前。這絕對不是做夢。許連臻頓時清醒了過來，“嗖”地從躺椅上起來，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清亮如水的眸子戒備十足。

　　蔣正楠閑適地維持著雙手環(huán)抱的動作，略偏了頭，瞇著眼與她對視。

　　許連臻很想就這樣與他對視的，敵不動，我不動?？墒撬捻馓纳盍?，這么望著她，黑的猶如不遠處那片波濤洶涌的海，深不見底。

　　她最后敗下了陣來，頹然地垂下了眼簾，問道：“蔣先生，請問什么時候可以放我出去？”

　　蔣正楠忽地一笑，修長的雙腳調(diào)換了一個交叉姿勢，慵懶閑適地道：“怎么，后悔沒有接受我當(dāng)初的提議了嗎？”

　　許連臻沉默不語。

　　蔣正楠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都跺近她的身側(c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似笑非笑：“可惜，現(xiàn)在想反悔也是不可能了?！?p>　　他個子很高，站在她面前壓迫感十足。還有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帶著薄薄酒味，惱人地籠罩在四周……許連臻不著痕跡地后退了一步，移開了些許距離：“蔣先生，你到底怎么樣才肯放了我？”

　　蔣正楠摸著下巴，似在沉吟，片刻，才一字一頓地道：“等到葉英章跟我妹妹結(jié)婚的時候吧?！?p>　　入耳的一剎那，許連臻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結(jié)婚，那要到什么時候?。?！若是葉英章跟他妹妹一輩子不結(jié)婚的話，他難不成準(zhǔn)備關(guān)她一輩子嗎？！

　　許連臻霍地抬頭，眸光里頭有碎鉆般的隱隱粼光：“那請問葉先生什么時候跟蔣小姐結(jié)婚呢？”

　　蔣正楠沒有回答。大約也回答不出來。

　　許連臻輕扯了嘴角，啞然失笑。

　　她望著蔣正楠：“那如果葉先生一輩子不和蔣小姐結(jié)婚，或者葉先生以后跟別的女人結(jié)婚，蔣先生，你是不是就打算在這里關(guān)我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