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工頭上門
大雨后,潯江水位上漲,村里的河水也漲了不少。
河堤那邊暫時開不了工,村里人趁著這個空檔在田里開渠排水,以免到時下雨稻子又被淹。
秦孟商閑著沒事,拿了漁網(wǎng)和竹篾筐去河里捉魚,周令祈被留下看家。
雨后的河水上漲,她沒敢往水深的地方走,在雜草多的地方布了個簡易的捕魚籠,便沿著岸邊翻起了河蟹。
跟著一起的進寶見她下水了,在岸上急得團團轉(zhuǎn),好幾次想跳下來又被秦孟商丟回去了。
古代水質(zhì)好,河里魚蝦蟹都多,下過雨后更多。翻了大半個時辰,找了十來只河蟹,還摸了幾條小河魚。
正在興頭上,岸邊忽然有人來喊,抬頭看,是紀(jì)氏的女兒,春花。
“秦姐姐不好了,官府那邊來人了,我娘叫你趕緊回去看看!”
秦孟商走神應(yīng)了聲,手指就被螃蟹夾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的,還不忘把螃蟹甩進木桶。
赤著腳從河里上來,拎起桶和鞋就往家里走,順嘴問了句官府來做什么。
春花搖搖頭:“不知道,我只看見李工頭和一個大肚子的男人進去了,還有了兩個帶刀的男人守在門口,我娘怕出什么事,就讓我過來叫你了。”
聽到李璋的名字,秦孟商眸色一沉。
上回的事還沒完,現(xiàn)在人倒是親自上門了。
自古民不與官斗,三江村性質(zhì)特殊,常有官府往來,大家雖說習(xí)慣了,但心里頭還是敬畏著官府,這時候也不敢輕易探頭出來。
到了家,正巧碰見李璋和另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出來。
兩個人臉上掛著笑,虛胖的男人挺著肚子走在前面,李璋對他很是尊敬,想是上頭來的人。
秦孟商覺得沒什么好事,等他們走后,快步進門。
周令祈站在堂屋前,見她回來了,神色自若地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桶,目光不經(jīng)意往下一瞥,看見一雙瑩白細膩的足,眸光暗了幾分。
“穿上鞋進來?!?p> 秦孟商沒意識到古代女子不能隨意露腳,想著腳上沾了泥,舀了瓢水沖干凈才換上鞋進屋。
相處了這么些天,兩人也算相熟了,她也不繞圈,開門見山道:“他們跟你說什么了?”
周令祈蹲在木桶邊稀奇地看著桶里的玩意兒,道:“叫我明日去河堤上工而已?!?p> 聲音沒什么起伏,想是早有預(yù)料。
當(dāng)初他重傷昏迷,連地都下不來,王統(tǒng)領(lǐng)便讓秦孟商頂替。
說是服苦役,其實在廚房幫工也不累,每天還有熱乎飯菜吃,比起去西山采石場搬石頭、修河堤的活兒要輕松多了。
秦孟商看見他一臉稀罕地盯著桶里,既無奈又好笑,都這樣了,還有心思盯著螃蟹看。轉(zhuǎn)念一想,周令祈傷好后,去河堤服役是必然的,唯獨讓她不放心的是李璋。
前幾日陳二狗才在門外偷偷摸摸觀察過,今日雨一停,李璋便帶著人上門了。
說他倆沒點關(guān)系,秦孟商都不信。
“你的傷還沒痊愈,這時候去上工能行嗎?要不再延兩天?”
“不必,”周令祈垂著眼簾,遮住了眼底異色,“遲早都要去的,不在乎這一兩天?!?p> 上一世,他只躺了三天便去河堤上工了,如今躺了小半個月身體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也虧當(dāng)初給他治傷的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將他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不然光靠那點藥沒法兒好得這么快。
秦孟商猜想他去了河堤后或許就要籌備回京的事了。從云端跌入泥潭后,還能憑借一己之力顛覆整個王朝的人,命大著呢,沒那么容易死。
她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從院子里扯了把牛筋草給周令祈,讓他把螃蟹洗干凈,中午做蟹肉面。
“怎么洗?”
這個,周令祈是真不會。
秦孟商用筷子夾了一只螃蟹出來,給他示范了一遍,叮囑他別被夾到手。
應(yīng)是應(yīng)下了,等再端著洗干凈的螃蟹進來時,秦孟商眼尖地發(fā)現(xiàn)這人手上多了幾道口子。心里佩服他能忍,這么久,硬是沒聽見叫一句疼。
不過這點小傷跟他先前所受的傷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秦孟商把螃蟹放上鍋蒸,開始揉面。面揉好了,螃蟹也熟了,黃橙橙的漂亮極了,個頭兒雖不大,但也剝了一小碗蟹肉出來。剩下的蟹殼也沒浪費,拿來煮面湯,最后出鍋的時候撒上蔥花,光是聞著味兒就要香得吞掉舌頭。
兩個人各一碗蟹肉面,進寶守在灶臺邊也得嘗了個鮮。
第二日要去河堤上工,五更天便起了。
家里只有進寶守著,秦孟商不放心,學(xué)著陳老太太將糧食鎖進了柜子里,又檢查了一遍藏銀子的地方無礙,才安安心心出門了。
雨停了,西山采石場那邊恢復(fù)了正常工作,一大早便看見有車運著石頭到了河堤,幾個穿著破爛的漢子正在李璋的指揮下搬石頭。
秦孟商遠遠看見,有點擔(dān)心周令祈,不怕他死,就怕他半死不活。
紀(jì)氏瞧她心不在焉的,寬慰道:“來河堤做苦力的哪有不累人的?你莫要太擔(dān)心,他自己心里總有數(shù)的?!?p> “我知道了,嫂子。”
秦孟商收回視線,去河邊提了桶水回來洗菜。
廚房這邊正忙活著,外頭來人了。
秦孟商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聽她陰陽怪氣道:“我說最近怎么老是不著家,原來又來了個狐貍精!”
穿著秋香色布裙的婦人生得一張方臉,顴骨很高,薄唇細眼,一副刻薄相。銳利的目光直直盯著秦孟商,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兩個窟窿。
在廚房里切菜的紀(jì)氏聽見動靜,連刀都沒扔下就跑了出來。
“徐氏你來做啥?你男人在河堤上,要找他去那邊!”
秦孟商恍然大悟,原來和李璋兩口子,難怪長那么像。
徐氏一雙眼睛黏在秦孟商身上,又嫉妒又憎惡。
她知道自家男人跟張寡婦不清不楚,還以為他這些天不著家是跟張寡婦廝混在一起。結(jié)果上門一問,張寡婦那天去了鎮(zhèn)上后就沒回來過!
再一打聽,才知道河堤廚房來了個小妖精!
徐氏狠狠啐了一口,叉著腰就開始罵:“男人還沒死就出來勾三搭四,沒臉皮的下賤胚子!有本事學(xué)張寡婦做生意,還擱這兒裝什么純!”
徐氏嗓門大,這一罵,在河堤邊做工的男人都看了過來。
有人認出她來,趕忙跑去告訴李璋。
李璋回頭一看,還真是他婆娘!也沒想著上去勸,反正他家那口子向來是護著他的。
周令祈聽見徐氏的話,眸子一沉,正要過去幫忙,就聽見他的太子妃照樣學(xué)樣,也跟著罵:
“媳婦還沒死就出來拈花惹草,知道的當(dāng)是過來巡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館里出來的老公雞,到這兒來應(yīng)條子了!”
“沒本事管好自己的男人,就放他出去做生意!得了賞錢,也好給你添兩件首飾!”
周令祈:“......”
原來,她私下里是這樣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