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沒顧得上收拾黑羽的尸體,急急忙忙地縱身飛掠而去。
她一路到了楚府,正準(zhǔn)備進(jìn)入書房,碰上了也來書房的楚遙。
楚遙見到她,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一成不變的冷漠。她的目光淡淡地在云姬身上打量了一圈,心想自己果然沒看錯人。
黑羽這次沒有跟在她身邊,是被那兩個女子給殺了吧。云姬的氣息也有些不穩(wěn),應(yīng)該是受了傷。
她沒有與云姬搭話,徑直走上前,去敲書房的門。
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楚恒。他看起來精力充沛,氣息平穩(wěn),顯然是剛剛修煉結(jié)束。
云姬和楚遙一起進(jìn)去了。
關(guān)上門之后,三個人之間默默無言,最終,云姬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和黑羽沒能殺了她們,黑羽死了?!彼龑Τ阏f道。
楚遙挑了挑眉,沒想到云姬這么直接,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暗暗戒備了起來。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移向楚恒??磥硭麄冃置玫故窍氲揭黄鹑チ恕?p> “哦?怎么死的?”楚恒問道。
云姬皺了皺眉,她覺得楚恒和之前很不一樣。楚恒天賦平平,實力一般,因此之前和他們說話都帶著一點兒小心翼翼。但是現(xiàn)在,他說話的語氣,分明是平視甚至是俯視。
“被那個偷了你的鮫珠的白衣女人給殺的。她很厲害,黑羽用了那一招,還是被她給殺了?!痹萍Щ叵肫饋硪廊桓械叫挠杏嗉?。
“她有一張弓,那張弓應(yīng)該是個很厲害的法器。她一箭射過去,黑羽就直接死了,甚至尸身也被溶解了?!彼盅a(bǔ)充道。
要知道,“血狂”的原理是燃燒使用者的血液,所以它身上才產(chǎn)生了濃郁的血?dú)狻_@種方法會讓黑羽在短時間內(nèi)實力迅速提升,皮膚更加堅韌。
它身體周圍的血霧也可以阻擋遠(yuǎn)程攻擊,保護(hù)自己。但這些,在那一箭之下都沒有用。洛九魚一箭射出來,突破所有的防御,毫不留情地洞穿了黑羽的咽喉。
“那倒是有意思了?!背阏f道。
“還有另一個,她是劍修,但是劍術(shù)超乎想象地高明,她用雁過留痕向黑羽下殺手,導(dǎo)致黑羽在二人圍攻之下走投無路,才用了那一招?!痹萍Ы又f道。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理智,復(fù)盤剛才的戰(zhàn)斗,除了洛九魚的驚天一箭,花想容之前的雁過留痕也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否則,他們不會敗得這么快。
“雁過留痕?可是那個女子看起來非常年輕,這位姑娘可看得真切了?”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楚遙問道。
“我不會看錯的,的確是雁過留痕?!痹萍дf道。
“所以黑羽死了,鮫珠也沒有找回來?!背汴愂鲋聦崳Z氣中有一些不滿。
云姬不語,這一次確實是他們輕敵了。黑羽死了,自己回去也不是很好交代。
“三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嗎?”楚恒問楚遙。
楚遙微微一笑,猶如冰雪生花:“沒什么,只是有一事不明,想問問兄長?!?p> “什么事?”楚恒問道。
“她是應(yīng)靈眾的人嗎?”楚遙手指著云姬,說的是疑問句,語氣卻頗為篤定。
“三妹,應(yīng)靈眾是什么?你從哪里聽來的如此荒謬的閑話?”楚恒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反問楚遙。
楚遙冷冷地說:“二哥既然說不知道什么是應(yīng)靈眾,那不妨讓我試一試?!?p> 還沒等楚恒問她怎么試,楚遙已經(jīng)一掌拍出,旋即拔劍向云姬動手。
云姬下意識地?fù)踝∷墓?,兩個人瞬間纏斗在一起。
齊州有萬劍峰葬劍冢,齊州的修士多劍修,齊州的兩個大家族,李氏和楚氏,都是劍修世家。
楚遙的天賦和花嬋玉持平,在修煉上遠(yuǎn)遠(yuǎn)走在兩個哥哥的前面。她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于葬劍冢尋劍,那一年她20歲。她拔出的劍名叫思無涯。
云姬當(dāng)然只能拿出寒淵悲風(fēng)扇迎戰(zhàn),她一動手,立即就暴露了魔修的身份。
“二哥,她果然是魔修,快來幫忙!”楚遙對楚恒喊道。
楚恒最開始沒動,后來慢慢起身,同樣出劍,劍尖直指楚遙的咽喉。
“二哥,你這是干什么?”楚遙后撤幾步,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我倒要問問,你要干什么呢?三妹。”楚恒冷笑著說道。
“現(xiàn)在這樣,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他對楚遙說。
“二哥,看來老頭子最后選你做家主果然沒錯,你比我想的要聰明。”楚遙也懶得再和他演了,眼中的冷意和厭惡再也不加掩飾。
“三妹,如果你不這么做,我們兄妹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的。”楚恒有些遺憾地說道。
“哦?我可不這么認(rèn)為。我猜,如果這位姑娘和另一個人把那兩個女子殺了,接下來就該我了吧?!背b語帶譏諷地說。
“就像你對大哥。你這個人疑心太重,嫉妒心強(qiáng),狂妄自大,總覺得世界應(yīng)該繞著你打轉(zhuǎn)??上О?,你一直不能如愿以償?!?p> “大哥比你聰明,比你得人心,我的天賦比你們兩個人都強(qiáng)。本來這楚家的家主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楚遙說著冷笑了一聲。
“要不怎么說二哥你聰明呢?給楚軒下藥的人,是你;在家族內(nèi)部造勢說女子不能做家主,給老頭子施壓的,也是你。”
“閉嘴!”楚恒高聲說道。
他是一個自傲的人,一直告訴自己,只有他才配得上家主之位。此刻被楚遙戳破了自己的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
“二哥怎么敢做不敢認(rèn)呢?正所謂天作孽,猶可??;自作孽,不可活。你做了這么多惡事,也不怕遭報應(yīng)嗎?”楚遙質(zhì)問他。
“報應(yīng)?我倒想問問,楚遙你不怕遭報應(yīng)嗎?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楚恒反問道。
“我清楚得不得了。事實上,我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楚遙說道。
她對父親的偏心不滿已久。就因為她是女子,就失去了繼承楚氏家主的資格。楚軒不如她強(qiáng)大,楚恒沒有她聰明,他們兄妹三人原本就是她更配當(dāng)楚家的家主。
她為什么不爭?她憑什么不爭?既然楚氏家主繼承是有能者居之,那憑什么要從一開始,就剝奪她的資格?
她一個人當(dāng)然沒有辦法與整個楚家抗衡,楚氏既然奉楚恒為家主,就不是她一人能敵。她只好假意為他做事。
這幾年冷眼旁觀,眼看著楚軒一命嗚呼,眼看著楚恒的位置越來越穩(wěn)。不過機(jī)會還是讓她找到了,楚恒為了追求力量,竟然和應(yīng)靈眾的人攪在了一起。
應(yīng)靈眾這幾年在修真界為禍四方,人人得而誅之。楚恒真的是瘋了。
“你就不怕楚氏的宗祠刑罰伺候嗎?”楚恒說道。
“宗祠刑罰伺候的人應(yīng)該是你,楚恒。你與魔修來往,正道容不得你。”
楚恒大笑了起來,剛剛修煉完魔功,又被楚遙的一番話刺激,他看起來有些癲狂。
“三妹,正不正道,強(qiáng)者說了算。就比如只要我現(xiàn)在殺了你,你才是勾結(jié)魔修的人?!?p> “就憑你?”楚遙不屑地問道。
楚恒的神情更加癲狂了,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又突然咧開嘴笑了。這笑容中蘊(yùn)藏著無盡的瘋狂。
“我知道,你和楚軒,你們從小就看不起我。你們覺得我不夠聰明,不夠強(qiáng)大,我的努力在你們的眼里不值一提!所以,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p> 他咬牙切齒地說完了這一番話,眼睛已經(jīng)徹底通紅。他的右手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黑色的霧氣,他的劍在黑霧的籠罩下逐漸出現(xiàn)了黑色的紋路,他的氣息也前所未有地強(qiáng)大起來。
“你果然修煉了魔功?!背b并不意外。
她手中的思無涯隨著主人的心念一動,兄妹二人動起了手。
楚恒原本不是她的對手,但此刻在魔功的加持下,他和楚遙打得難解難分。
云姬在旁邊觀戰(zhàn),臉色變幻不定。她沒想到,楚恒竟然真的把那功法修煉成功了。此人雖然天賦不高,但他的野心和對力量的癡迷,已經(jīng)成了他的執(zhí)念。
修行一途,一念成仙,一念成魔。心魔起來之后,執(zhí)念重重成為魔障,道心自然是不穩(wěn)破碎,魔心卻很容易成。
按理說楚遙這幾年的執(zhí)念也強(qiáng),也是有心魔的,但她最終沒有墮魔,而是尋了自己的道,即所謂思無涯。終究是她心性更為堅韌,也比楚恒豁達(dá)。
咬了咬牙,云姬還是拿起寒淵悲風(fēng)扇,向楚遙攻了過去。畢竟他們和楚恒有合作。
但是三枚小巧的梅花鏢和兩柄劍,三個人幾乎同時出手,擋住了她。
除了洛九魚和花想容,趕來的人還有李麟。不過出手的人并不是李麟,而是另一個人,一個在花想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是李慕。他回到齊州李氏了。
“云姬姑娘,人家兄妹打架,你摻和什么?”洛九魚笑著問道。
“是你!”云姬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同時還有一絲畏懼。黑羽的死帶給她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楚遙,你果然是好算計!竟然把李家的人也引過來了。”楚恒怒極反笑地說道。
“二哥,你與應(yīng)靈眾的魔修為伍,修煉魔功,根本就不配做楚家的家主。今天,我就替楚氏的列祖列宗清理門戶。”楚遙說道。
“你真的以為,你能殺得了我嗎?”楚恒的唇角掀起一抹冰寒的笑容,冷聲說。
楚遙不置可否,她將劍尖微微下壓,然后縱向斬出一劍。
空氣的溫度瞬間降低,天地間的水汽似乎都凍結(jié)住了。楚遙的一劍化成了一條冰龍,呼嘯著向楚恒襲了過去。
這是她的絕技,冰從龍。原本就不是很大的書房在兩個人的打斗之下已經(jīng)被掀翻了屋頂,他們立在屋檐上。
原本楚恒是萬萬擋不下這一招的,可是這一次,他擋了下來。不但擋了下來,冰龍還在他的黑霧中化成了粉末。
“楚遙,你以為我還和以前一樣嗎?”楚恒冷笑著對楚遙說道。
“魔功邪術(shù),這就是你的底氣嗎?”楚遙問道。
“那二哥你今天可要失算了。”
楚遙似乎早已預(yù)料到了楚恒有這一手,絲毫不感到驚慌。
她從懷里拿出了一面銅鏡。銅鏡看起來很古樸,鏡面黃蒙蒙的,用來梳妝效果肯定不是很好。
“伏魔鑒!”楚恒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就是楚家世代流傳下來的至寶,聽說當(dāng)年楚家的先祖也是仙人,也參加了千年前的仙魔大戰(zhàn)。這伏魔鑒,就是楚家先祖當(dāng)年用以和魔族對抗的法器。
楚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楚遙口中的老頭子,他們兄妹三人的父親,把伏魔鑒交給了楚軒。楚軒去世以后,這伏魔鑒就到了傅連曦手上。
楚恒一直糾纏著傅連曦,一方面是喜歡她,另一方面就是為了伏魔鑒。
但是傅連曦從來沒有理過他,也一直不肯說出伏魔鑒的下落。
現(xiàn)在在楚遙的手中見到它,楚恒不由得怒氣上涌,他罵道:“傅連曦這個賤人!”
“楚恒,你何必遷怒于她呢?你們兄弟,一個說喜歡她,卻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思就娶了她,另一個,更是從來沒有拿她當(dāng)人看。她在你眼里就是一個工具,不是嗎?”
楚遙淡淡地說著,目光移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此時天空下起了小雨,傅連曦?fù)沃话褌?,一襲水藍(lán)色的衣衫,靜靜地佇立著。
正如洛九魚所說,傅連曦長得非常好看,一雙似乎總是很溫柔的眼睛,白皙的肌膚,烏黑的長發(fā),看著很柔弱。
但她站在那里,卻無端讓人感到有幾分韌勁。就好像是風(fēng)雨中挺拔的修竹。
“楚家的恩,我已經(jīng)還完了。”傅連曦說道。
花想容隔著雨幕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她看著楚遙,眼神中流露出了感激。
楚遙要權(quán)力,她要自由,所以那一晚兩個女人之間很快達(dá)成了協(xié)議。她們并不算熟悉彼此,但她們彼此信任。
這或許就是一種無聲的默契吧。花想容由衷為傅連曦感到高興。她終于可以走了,以后,傅連曦就只是傅連曦了。
“謝謝,再見?!彼D(zhuǎn)身消失在了雨中。
白色淚珠
這算是為了口醋包餃子吧,確實是我一直想寫的情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