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晚上睡得很踏實,沒有做噩夢,當(dāng)然也沒有做美夢。
醒來之后,她發(fā)現(xiàn)洛九魚坐在自己的床沿,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魚,這么早啊?!彼蚵寰鹏~打招呼。
“昨晚沒睡著?!甭寰鹏~說道。
不等花想容問她怎么了,她就說:“想到一些事情,準(zhǔn)備睡的時候外面又是風(fēng)又是雨的,就睡不著了?!?p> 昨天晚上又下雨了?她竟然沒有聽到一點兒聲音。看來昨晚自己確實睡得很好。
打開窗戶,讓外面的光透進來,灑下了一地斑駁的陰影。雨后略帶著寒意的空氣怕是會讓行走在大街上還穿著單衣的普通人瑟瑟發(fā)抖。
已經(jīng)快要到冬天了。
進行簡單的梳洗之后,花想容和洛九魚兩個人離開了房間。
花想容今天換了一身深藍色的衣裳,頭上還是萬年不變的烏木簪子,她幾乎沒有多施粉黛,但是明艷的五官依舊引人注目。
再加上她自帶清冽的氣質(zhì),真如出水芙蓉一般。
洛九魚今天沒有穿白衣,而是換了一身黑衣。她一穿黑衣,整個人的氣質(zhì)立即就變了。
不是花想容初見她時的帶著幾分狡黠靈動的楚楚可憐,而是多了幾分凌厲和大氣。
她的頭發(fā)披散著,簡單束了一條白色發(fā)帶,顯得很是瀟灑。
花想容瞧著她,心里感嘆這洛姑娘長得是好看。
“我們走吧。葬劍冢一定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洛九魚有些興奮地說道。
花想容和她并排走在一起,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姑娘年輕,可以理解。
“想容,葬劍冢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啊?”洛九魚一邊走,一邊問道。
“萬劍峰的葬劍冢,是萬年前仙魔大戰(zhàn)的戰(zhàn)場之一。據(jù)說在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后,仙人和魔族的人所遺棄的兵器,尤其是劍,全都留在了這個地方。”
“因為那場大戰(zhàn)非常慘烈,仙人和魔族都有傷亡。而他們所用的武器都認(rèn)主,在主人死后,悲鳴了上千年才漸漸平息。”
“但這些劍,從此以后就一直留在了齊州萬劍峰的葬劍冢,等待自己的下一任主人?!?p> “天下劍修眾多,對于劍修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劍。因此后來約定俗成,劍修尋道,就是要經(jīng)過萬劍峰葬劍冢的考驗,成功拔出一柄劍并與之結(jié)契?!?p> 花想容非常耐心地向洛九魚解釋道。
“每一個劍修都可以拔出劍嗎?”洛九魚問道。
“不是。事實上,很多劍修都被擋在這道門檻之外?!被ㄏ肴菡f道。
“不過不能從葬劍冢拔出劍并不意味著這個劍修就不能在劍道一途走得更遠(yuǎn),我們劍修,有一道名為凡人道?!彼盅a充道。
那個名叫“劍”的,以身飼木劍的修士,走的就是凡人道。
馮玉卿當(dāng)年與劍交手,能感受到他所修的凡人道的奇妙之處。此道和她的無上劍道,花無雪的自然劍道,顧潮生的森羅劍道都不一樣。
他動起手樸實無華,一柄木劍看起來甚至有些滑稽,但是他一劍出,竟然能夠讓馮玉卿感受到細(xì)微的壓力。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馮玉卿那個時候頗為好奇。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也很好奇。
如果能再見一個修凡人道的修士就好了。
“凡人道?聽名字就很厲害。那劍道中最厲害的是哪一道呢?”洛九魚又問道。
“道沒有境界高低,厲不厲害的,唯一的標(biāo)準(zhǔn)就是和天地靈氣的親和力。即使這唯一的標(biāo)準(zhǔn),其實也并不算唯一?!?p> 花想容這番話說得很繞,但是顯然洛九魚很會抓重點。
“你是說凡人道嗎?”
“正是?!被ㄏ肴菘隙怂恼f法。
“那么在標(biāo)準(zhǔn)之內(nèi),又是哪一道更厲害呢?”洛九魚追問道。
“之前提過的滄瀾宗宗主的森羅劍道,就挺厲害的。不過修真界公認(rèn)最厲害的,應(yīng)該還是馮玉卿的無上劍道吧?!被ㄏ肴菡Z氣平靜地說道。
這可不是她自吹自擂,而是劍修公認(rèn)。
“馮玉卿,就是那個李姑娘和楚姑娘口中的劍魔嗎?”洛九魚回憶著問道。
“是她?!被ㄏ肴荽鸬?。
“她為什么被稱為劍魔啊?”
“可能她作惡多端,不得好死吧。”花想容微微一笑,心說其實她本人也不知道。
“劍修都有自己的劍,那馮玉卿的劍叫什么名字呢?”洛九魚又問。
“她的劍,名叫紅塵眾生劍?!?p> 花想容一邊回答洛九魚的問題,一邊看著前方的人群,說:“我們到了。”
她們已經(jīng)走到了萬劍峰下,這個地方很熱鬧,人來人往的。有幾個小販支起攤,賣力地吆喝著。
“葬劍冢在萬劍峰的峰頂,是一個自成的小空間,想要尋劍的劍修要在峰頂?shù)氖_上靜坐,和劍有了感應(yīng)時候就會被接引入那個小空間?!?p> “進入小空間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最終與劍結(jié)契,還要看大機緣和自身實力。劍會考校修士,通過測試才可以成為劍的主人?!?p> 花想容詳盡地說道。
“做劍修真不容易啊?!甭寰鹏~感嘆道。
“想容姑娘,洛姑娘,你們果然也來了?!崩铟氲穆曇粼谏砗箜懫?,花想容和洛九魚同時回頭,看到了李慕和李麟。他們身邊還有兩個年紀(jì)大一些的人。
是李懷和長孫瀟夫妻二人。
“李公子,李姑娘,又見面了。”洛九魚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這二位是?”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李懷和長孫瀟。
“家父家母。”李慕回答道。
花想容將自己的目光移向了李懷和長孫瀟夫婦,她打量著李懷。這就是李汝向她提起的那個弟弟啊,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如果被人知道她頂著一張還不到二十歲的臉,心里卻是這種想法,一定會覺得這位姑娘多半有些不正常。
李懷看起來端方平和,長孫瀟則是典雅大氣,二人站在一起看著很是般配。
幾個人互相問候過之后,長孫瀟問道:“二位姑娘來這葬劍冢,是來尋劍嗎?”
“她要尋劍,我陪她來的?!甭寰鹏~指了指花想容,說道。
“想容姑娘如此年輕,就來此地尋劍,真是讓我們這些蹉跎歲月,空長年歲的人慚愧啊?!遍L孫瀟說道。
花想容已經(jīng)從眾人的閑談和自己的探聽中知道了長孫瀟是一名棋修,對她也有幾分好奇。楊收下棋好她是知道的,但是這以棋入道的棋修,她卻沒有見過。
“長孫夫人何必這么說,您的棋藝出神入化,應(yīng)當(dāng)是我輩楷模才是?!被ㄏ肴莸恼Z氣頗為誠摯。
“姑娘真會說話?!遍L孫瀟抿著嘴笑了起來。
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后,花想容和洛九魚縱身一躍,幾下就不見了蹤影。
她們要去萬劍峰頂?shù)拇笫_。
“叔母,您說她會成功嗎?”李麟問道。
“會。”長孫瀟沉吟片刻,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這時,他們身后響起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原來你們在這里?!?p> 李麟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迅速回過頭:“姐姐,你回來啦!”
來者正是慕容麒。
“我去府上找你們,府里人說你們?nèi)チ嗽釀#揖瓦^來了。”慕容麒說道。
她的聲音很清亮,與李麟的溫和不同,有一種鋒利的銳氣。這是受了她礪鋒劍道的影響,也是她的天性。
“麒姐,好久不見啊?!崩钅较蛩蛘泻?。
“好久不見?!蹦饺蓣枰姷嚼钅?,微微有了一點兒笑意,只是那笑意落在李慕眼里,就變成了不安好心。
“這兩年長進得怎么樣了?”果然,慕容麒下一句就問道。
還不等李慕回答,慕容麒的劍已經(jīng)出鞘。
“進境如何,和我過兩招就知道了。”她說道。
李懷,長孫瀟和李麟,都默契地站在旁邊看戲。反正慕容麒下手有輕重,不會把李慕怎么樣的。
這邊李慕狼狽應(yīng)戰(zhàn),那邊洛九魚和花想容已經(jīng)到了萬劍峰頂。
萬劍峰頂?shù)男奘坎⒉凰愣?,有的正值年少意氣風(fēng)發(fā),有的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但是依舊看起來精力旺盛。
峰頂是很安靜的,只能聽到風(fēng)呼嘯的聲音。來尋劍的修士都安靜地打坐,希望能與小空間里的劍產(chǎn)生感應(yīng)。
花想容也和他們一樣,坐了下來。她閉上了眼睛,凝神傾聽耳邊的風(fēng)聲。
她又產(chǎn)生了之前在云州時的那種感應(yīng)。
其他修士只見花想容的身上逐漸被白光籠罩,然后消失不見。
“她這是,成功了?”有修士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成功了?!币粋€上了年紀(jì)的修士喃喃說道。
他忍不住想要掩面而泣。他在這葬劍冢已經(jīng)待了二十年,始終沒有拔出劍。這二十年目睹了好幾個少年天才和心誠則靈的修士,但都沒有今天的花想容給他的震撼大。
或許,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這條路吧。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洛九魚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