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訣端著茶盞的手僵在半空,問:“你要去京城?”
“對,鶴爺爺住在京城。”
“京城太遠了,你不如給鶴九陽回信你師父已死,免得親自跑一趟?!?p> 時漪摸了摸鼻子,認真地解釋:“我去找鶴爺爺?shù)哪康挠袃蓚€,一是說明師父情況,再看看鶴爺爺能不能幫我變強,二是京城四衢八街人杰地靈,沒準我在那能招到不少學生,把好劍堂的名氣打出去?!?p> 行訣目光微沉:“說白了,你還是沒有放棄找你的心上人?!?p> 時漪語塞:“大哥,我去京城和云闕有半毛錢關系啊?又不是云闕就在京城!”
行訣默不作聲起來。
時漪莫名其妙,注視著他墨黑的眼,問:“你沒有瞞我的事吧?我怎么覺得你是故意不讓我去找云闕復仇呢?”
行訣淡淡暼她一眼:“你去復仇等于送死,你死了,誰還我那九十兩,是想讓我去陰曹地府找你要?”
“沒錯啊,你要我還債,可我光待這里只能坐吃山空,所以我得去京城找財路!你不想去,就在好劍堂待著,反正我賺到錢肯定會回來,我這個人最討厭欠錢不還了!”她振振有詞地說著。
既然攔不住她,行訣只得跟著她一塊去京城。
出發(fā)時間定在兩天之后的早上,也是因為這兩天有雨,路不好走。
飯桌上,時漪嚼著蔬菜,一邊浮想聯(lián)翩。
在她的了解中,行訣是閑散自由的江湖人士,既然能對她一個陌生人施以援手,替她支付一百兩醫(yī)藥費,足以證明不差錢,又為何一直纏著她不放呢?當真是為了討債嗎?
忽然想到某個可能性,她猛地咽掉嘴里食物,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吃驚開口:“你不是喜歡我吧?這么怕我一走了之,怕我和云闕復合,肯定是你對我有意思!”
聞言行訣嘴角一抽,筷子夾著的藕片都掉進了碗里,他指了指自己太陽穴位置,道:“我覺得你這里有點問題?!?p> 時漪皺著眉頭問:“你是說我腦子有問題?”
“對,人生錯覺之一,對方喜歡你。”行訣毫不含糊地挖苦。
考慮到對方是債主,時漪才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明明這個男人容貌英俊清冷,不說話時,那是絕對迷人的一塌糊涂,然而一張嘴,是舌綻蓮花,說不出幾句中聽的話。
興許是相處時間久了,她的膽子稍微肥了一點,于是不自覺地小聲吐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沒有人情味的大尾巴狼?!?p> 行訣沒有動怒,反而笑瞇瞇地問:“你剛才在對你的債主說什么?那你倒是告訴我,狗嘴里怎么能吐出象牙,我的大尾巴又在哪里?”
時漪默默舉起小拳頭,大伙兒都看到了吧,這人不張嘴是帥哥,張嘴就是一那男的!
瞧,一那男的還在連珠炮般嘮嘮叨叨:“你看,你回答不上來吧,所以別想著和我斗嘴皮子功夫,你贏不了我。另外再提醒一遍,你還欠我九十兩,若是欠債不還,我只能報官抓你踩織布機了?!?p> 嘖,嘴是真的碎??!
但腹誹歸腹誹,時漪還是甜甜地一笑,喊道:“哎呀,行訣哥哥,人家開玩笑的啦!小哥哥快趁熱吃,我給你夾一個大雞腿!”
行訣一挑眉,愜意悠閑地點頭說:“嗯,眼力見還行。”并夾了一對魚眼珠子在她碗里。
接著他又補一句:“但還是得補補?!痹偻肜锾砹唆~腦子。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但又并非不無道理啊!
時漪氣得牙癢癢,都說欠人錢的是大爺,怎么到她這就成了慫包了。
行訣微微抬頭,眉眼含笑,一副洗耳恭聽的態(tài)度,欠欠地說:“看來你對我意見很大,這樣,我給你一個機會,你盡管提,但我不會改?!?p> 時漪捂嘴繼續(xù)假笑:“沒意見沒意見,您現(xiàn)在可是比我大爺還招我稀罕呢,您吃菜吃菜?!?p> 老天爺,快點用菜堵住這個人的嘴吧!
由于路遠,還要帶行李,首選自然就是馬車了??梢惠v馬車是價錢不菲,估摸得五十兩,她只能厚著臉皮找行訣借錢。
行訣一張臉是不辨喜怒,還故意問:“我沒聽清,你剛才說什么?”
時漪摳著手指頭,低聲重復一句:“再借我五十兩。”
行訣:“不是這一句,是上一句?!?p> 時漪:“行訣大哥,你還有錢嗎?”
行訣:“沒錢,免談!”
被華麗麗地拒絕后,時漪沉默地走開了。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再找行訣借錢那純純是不要臉,但對方拒絕了,那她也不會厚著臉皮要了。
而之所以想買馬車,也是因為他要和她一塊去京城,她徒步數(shù)日是沒關系,但若是能有讓債主大哥舒服點上路的方式,她當然是選擇后者。
這絕對不是獻殷勤和假好心,哪怕她平常會和他斗嘴,還說他是沒人情味的大尾巴狼,但對于他的救命之恩,她始終銘記在心,知恩圖報是打小就被師父教育的美德。
但就在她放棄乘坐馬車進京時,卻不知行訣從哪弄來了一輛,還安置在山腳下。
她雖沒有問馬車的由來,但心里大為的感動。
于是為了讓兩個人冷卻的氣氛重新燃起來,在帶行李下山時,時漪講起了冷笑話。
她問:“行訣大哥,你看到山腳下的霧氣了嗎?其實那不是霧氣,你猜猜是什么?”
行訣似乎很不想回答這個幼稚的問題。
她笑著自答:“沒錯,那是千千萬打工人的怨氣!哈哈哈!好笑吧!”
行訣用看白癡的眼光瞟了她一眼,示意她再胡說八道,就自個兒一二一步行到京城。
時漪識趣地閉嘴了。
可臉上燦爛的笑容是收不回去的,她自認為剛剛臨時創(chuàng)思的笑話又冷又好笑,怎么大尾巴狼就理解不到她的幽默點呢?
以防男人把自己從馬車上丟下來,時漪老老實實地保持沉默,她是一趟趟上山取行李,再下山放行李。
不過唯獨女孩子行李多的這一點,行訣是理解的。
但結果就是他看到她無數(shù)次來回,幾乎把好劍堂所有能打包的東西都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