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慎斯文地擦了擦臺階上的灰塵,二人就地坐下。
時漪趁熱咀嚼著香噴噴的臭豆腐,扶慎則小口品嘗著冰涼清爽的綠豆湯。
他只覺每一口都是沁入心脾,渾身都被淡淡的甜味包裹。
吃到一半,時漪連忙夾起一塊豆腐遞過去,道:“就顧著自己吃了,差點(diǎn)忘了是你排隊(duì)買來的功勞,你也吃點(diǎn)吧!”
她雙眸亮晶晶,神色坦誠,全然不知道身邊的男人極其討厭這東西。
扶慎的面色很僵,看著那黑不溜秋的豆腐,他是不好拒絕,也不敢張嘴。
時漪歪著頭,粉嫩的唇瓣還沾著帶蔥的汁水,問:“是嫌燙嗎?那你吹一吹?!?p> 扶慎:……
沉默須臾,扶慎咬了咬后槽牙,豁出去般一捏鼻子,張口咬住豆腐的一角,然后整塊包住,胡亂地嚼了幾下就入喉。
時漪看呆了,愣愣地問:“你不愛吃豆腐嗎?是受不了這個味嗎?”
扶慎一臉青白,想否認(rèn),身體卻誠實(shí)地點(diǎn)頭。
時漪頓時尷尬,有些難為情地說:“你不愛吃可以拒絕我的,那你快吐出來吧!”
“吃完了?!狈錾骱喍痰鼗貜?fù)。
接著在時漪震驚的注視下,他主動夾起她碗里的另一塊臭豆腐吃起來,盡管神色還是跟吃蒼蠅一樣難看。
時漪風(fēng)中凌亂,不理解他在干嘛。
扶慎卻慢條斯理地給兩人擦起嘴,倏然綻放明朗的笑容,說:“是不愛吃,可吃了又不會死,我可以克服?!?p> 時漪想說她并沒有逼著他吃來著,可對視上他真摯的眸光后,那句話被咽了回去。
最后她總結(jié)一句,扶慎這個朋友還是值得深交的。
在美食面前,饒是被云闕傷透了心,這會兒時漪也好轉(zhuǎn)了很多。
到了傍晚,肚子都撐得圓鼓鼓時,她和扶慎分別,往一鳴閣去。
今天她走的義無反顧,扶慎說已經(jīng)委托淳清替她拿獎,她腦子里正想著等會該如何和清純師弟解釋時,就看到一道高挺的身影靠在一鳴閣的門口。
暮色昏暗,晚風(fēng)習(xí)習(xí)。
借著橘黃色的晚霞光芒,時漪認(rèn)出了那道身影就是行訣。
她腳步一頓,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
自從行訣說出遠(yuǎn)門辦事后,過去將近兩個月時間。
偶爾,她會想起來這頭大尾巴狼,還尋思著他什么時候回來。
不料他今兒就回來了。
可來的卻不是時候,偏偏在她與云闕重逢的節(jié)骨眼。
畢竟行訣是知道云闕的,倘若從淳清那得知了白天發(fā)生的事,那她是真挺丟臉的。
但行訣也有不知情這件事的可能。
于是她露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對他打招呼:“行訣大哥,你回來啦,今晚還住客棧嗎?你晚飯吃過了嗎?要不要我給你下碗面條?”
行訣冷酷的一張俊臉上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淺笑,眼神淡淡地瞥著她,問:“你心虛什么?還是說拿到了獎金,不舍得還我錢了?”
時漪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低聲細(xì)語道:“那哪能?。≈皇仟劷疬€不在我的手上,不然我現(xiàn)在就給你!”
同時,她微微松一口氣,以為行訣不知道她和云闕見面了。
而當(dāng)她向前幾步,經(jīng)過他的身邊時,男人微垂眼睫,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耳郭。
“一劍之仇還回去了,你滿意了?”
時漪身形一晃,雙腿無力地杵在原地。
扶慎幽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渾身都是寒氣。
其實(shí)時漪很不明白,扶慎一直挺反對她復(fù)仇的,甚至還替云闕說過話。
分明他們認(rèn)識了挺久的,不單單是債務(wù)關(guān)系,也算是朋友了吧,可為什么受傷的人是她,反過來被他數(shù)落的人還是她?
原本拋之腦后的情緒霎時又涌上來,她來氣地瞪著他:“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干嘛陰陽怪氣!”
行訣輕飄飄地回一句:“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可真相離你很遠(yuǎn)?!?p> 然后他利落地走人,不忘提醒她下次見面記得還錢。
時漪氣得牙癢癢,沖著他的背影張牙舞爪,真想將這個男人抵在墻角,惡狠狠地質(zhì)問:“那你倒是告訴我,真相是什么啊?!”
她煩躁地回了屋子,喝了好幾杯水來降火。
淳清隨后而至,將終極獎金交給她。
白日在擂臺下,他看得仔細(xì),縱使沒聽清師姐和長公主的人說了什么話,可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不過時漪和扶慎在門口的談話內(nèi)容,他是無意偷聽的,旋即明白傷害師姐的小白臉就是長公主的面首云闕。
此時,他滿肚子都是安慰的話,可看著師姐悶悶不樂的樣子,他啞口無言。
又捫心自問,他三言兩語的話語真得能安慰師姐嗎?
時漪收過銀兩,率先開口:“師弟,我沒事,你早點(diǎn)回去睡吧?!?p> 淳清看了看她紅腫的眼圈,想到什么,解釋:“行訣大哥也去了決賽,看到了師姐的比賽經(jīng)過?!?p> 時漪微怔,他在解釋自己并沒有告密什么。雖然這并不重要。
不知為何,她卻笑了,哪怕這其中并沒有什么笑點(diǎn)。
她自我揶揄道:“我這個師姐總是讓師弟費(fèi)心,屬實(shí)不應(yīng)該,往后一定注意?!?p> 見她笑了,淳清失落的臉上這才恢復(fù)幾分光彩,彎了彎眉眼,說:“只要師姐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p> “那師姐你也快點(diǎn)睡吧,不然明早起來眼睛更腫?!?p> “好?!睍r漪點(diǎn)點(diǎn)頭。
淳清走出屋子,順便帶上門。
時漪斂去笑容,往床上一倒,翻了翻身子,雙眼脹脹地盯著房梁。
她忍不住去想著,云闕有沒有事。
那時她差點(diǎn)沒挺過來,而云闕的傷情不比她輕。
她竭力讓自己別去在意,罵著他這是一報(bào)還一報(bào),死之前把無極劍還回來。
可到頭來,她才是戀愛腦的那個人,竟還是祈禱著他別出事,要好好活著,不然她找誰復(fù)仇呢。
之后的一段時間,時漪每天都跑去公主府附近蹲守,想探探云闕的情況。
她拉不下面子,不想托其他人幫忙,比如與長公主熟悉的扶慎。
至于行訣,上次不愉快地交談后,她賭氣般暫時不去找他,也就是故意拖著債款,誰讓他說話太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