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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嫵歲

第二十七章:心城

宋嫵歲 宋嫵歲 2136 2024-11-06 17:31:05

  我把上線提示關了,登陸我以前的賬號,是還不用綁定號碼的時候,能申請很多賬號的時候,忘記初中的誰幫我申請的了。

  手機的另一頭,收不了我登陸的通知。

  還以為有手機我會和很多人聊天,但我只倒騰附近廣場,在上面發(fā)一些酸溜溜的話。

  偶爾也會換回賬號,看看有沒有驚喜。

  地面結冰了。

  四中在銀裝素裹的中央,幾個小盒子被雪覆蓋。

  冬天有三層。

  一層雪,一層冰,還有一層大地原本的模樣。

  早起沒有霧,地板上結冰,滑得不受控制。

  運氣比較好,沒有擦破手,但是頭磕在扶手上,嗡嗡的。

  還好,我原本就聽不懂課。

  周考的成績,一次比一次第一百,連大專線都摸不到。

  大雪覆蓋,將四中圍城一個小世界,我也窩在自己建立的四方城,渴望外面的景色,恐懼冷風吹進。

  實際上,城外冰雪早就融化,只有城里的雪,被踩踏,早就變黑,卻還在侵蝕攻擊行人的溫度。

  周末匆匆回家,一路都是白色消融的痕跡,泥濘在車輪的拋棄下,高高飛起,又落下。

  “學校冷不冷?”

  “冷,雪還沒化。”

  “再帶點衣服上去吧。”

  “帶不了了?!?p>  我已經穿得很厚,已經背不上書包了。

  媽媽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忙碌,電話一個接一個。

  這么冷,這樣累,賺不了幾個錢。

  “媽?!?p>  她沒聽見,指著地上的一袋子東西,“你最喜歡吃的紅薯,我買了一大袋,自己燒,別燙著手?!?p>  媽媽一定希望我開心,我猜她用火燙到手了,此時我應該向前拉著她的手,關心她。

  “好?!蔽抑徽f了一個字。

  她帶著自己織的暗色的帽子出門了,開門的瞬間,寒風攻占我的感官。

  我蹲下,拉開袋子,選小的紅薯放在矮矮的火爐上。

  小的,能熟透。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喊住那個忙碌的身影做什么。

  黑黑暗暗的家,有種魔力,總讓我眼睛酸澀。

  哥哥,姐姐,兩個弟弟。

  我和兩個弟弟的存在沒有相應國家號召。

  要是沒有我……

  紅薯在火爐上被燒得噼里啪啦作響,好像一種音樂,慶祝我離開。

  重。

  明明脫下厚重的外衣,此時卻感受到沉重,沾了水的棉絮,一層一層地敷著我的臉,我的四肢,我的胸腔。

  我好像,找不到呼吸的節(jié)奏。

  胸口不停刺痛。

  頭也疼。

  好痛苦的感受,絕望被剛剛那陣冷風灌進血液。

  什么都沒有意義了。

  不想活了。

  靠著床沿,眼睛看天花板的那些久久的黑色灰塵,四肢無力垂地。

  忽然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門外白晝的樣子,開了燈也看不清的屋子。

  連紅薯被灼燒的聲音也變成刺耳的聲波。

  我把紅薯一個個揪在地上,不能起火了。

  安靜,萬籟俱寂。

  就這樣吧,我砌上可以看見外面的縫隙,封死城中。

  “宋嫵歲!”

  我叫宋嫵歲。

  “宋嫵歲!”

  現在是白天。

  “宋嫵歲,你媽媽讓你送袋子給她,白色的!”

  地下室,開了燈是看得清的。手指的疼痛讓我有些清醒。

  有人拿著媽媽的指令過來,敲打我累積的磚墻。

  無力。

  幫媽媽送袋子去攤子上,我就離開。

  或許是身體,或許是靈魂。

  找袋子而已,我很累,歇氣又歇氣。

  開門的動作也拆解成幾個片段。

  我需要間隔時間恢復力氣,行動的力氣。

  “要十塊錢的?”

  媽媽在路口擺攤,她沒注意到我。

  攤子上有三個色的袋子,黑色的,能裝十斤的核桃。紅色的,能裝五斤。

  還有,媽媽正在用的白色袋子,只能裝一兩斤。

  顧客的手機,拿著粘了膠布的十塊。

  我感覺到非常非常暴躁。

  等買核桃的人走后,我控制不住地提高音量,“你這不是有白袋子嘛?!為什么還要我來?!”

  周圍的攤主,路人幾乎都側頭,媽媽仿佛感覺不到尷尬,嘿嘿一下,“哎呀,剛才沒找出來嘛……”

  ……無力。

  我和媽媽長得很像,尤其眼睛。笑起來都有眼紋,她現在不笑,眼角都有很深深的紋路。

  我想道歉,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媽媽來牽我的手。

  溫暖的刺激,我猝不及防躲開。

  “砰!”

  城墻被大炮轟炸。

  媽媽的眼睛太渾濁了。

  老家門口有一條小河,一直很清澈。

  到了豐雨季節(jié),就會漲水。上游被沖刷的泥沙,會讓河水渾濁,看不見水里的石子,看不見青苔。

  “姑娘,那你是你媽!你這是做啥子?!”

  看不下去的人會出言。

  我看過去,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我當然知道她是我媽媽。

  我也想抱一抱她,也想說,手還疼不疼,早點收攤。

  可是我好像變成怪獸。

  那人看見我的臉色,喊媽媽的名字,問:“你姑娘臉色怎么慘白慘白的,怕不是生病了?”

  “我回去了?!?p>  扔下手里的袋子,慌不擇路。

  進門就是做飯的地方,菜刀明晃晃地擺在桌子上。

  手上流出鮮紅血液,癢癢的。

  呆住了一會兒,我洗干凈菜刀。

  熱水,洗菜,我打算做飯彌補一下自己犯下的錯。

  都準備好了,真正上鍋的時候,電磁爐罷工。

  火爐也因為沒有添火,奄奄一熄。

  拔下電磁爐的插頭,給火爐添火,一只老鼠竄出來從我腳背跳過,鉆到床底下,沒一會兒就傳出鋸木的聲音。

  見怪不怪。

  兩張床中間有一張課桌,沒帶去學校的書和筆記本都放在里面。

  有蟑螂從里面鉆出來。

  里面的書,都長了綠色的斑點。

  重新把紅薯放在火爐上,大概小時候的風疹還沒好。

  剛才吹風,吹進眼睛里。

  偶像劇多假啊,里面的人都因為真愛而哭,眼淚大顆大顆流。

  唯美,也浪漫。

  實際上,我看見很多人哭,鼻涕和眼淚前后腳追隨,我也是。

  心口疼麻木,整個胸腔都被壓榨,被汲取了氣體。

  我確定對媽媽的內疚,卻面對的她的時候,變得非常暴躁。

  回憶每一個瞬間,我又被譴責,批判自己,我羞愧。

  媽媽要是選擇不生下我,就沒有一個人占據她的人生,花著她的錢,還發(fā)脾氣。

  我陷入一個死胡同。

  退路都是自己堵上的。

  我該怎么辦,怎么跳出這個思想怪圈,怎么才能好好待在媽媽身邊。

  【心墻圍城】

  我按掉了手機上的來電提醒,手臂蓋住眼睛上,一串又一串的眼淚流進發(fā)間。

  感覺久違的快樂,我喜歡窒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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