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十五，晴，宜賞月。

　　......

　　沈碧玉兌好了溫水。

　　蘇歲歲睜眼便見一個(gè)方臉壯婦湊近她的鼻尖，笑吟吟：“歲歲醒了，阿娘給你洗洗就吃奶啊?！?p>　　蘇歲歲打了個(gè)哈欠，恨不得再睡去。

　　壯婦的熱帕子覆來，她不禁擠眉弄眼地躲避。

　　屁股一涼，她被翻了個(gè)面，趴在壯婦大腿上。

　　水質(zhì)硬，水聲清脆里帶著點(diǎn)沉重。

　　她的心也很沉重。

　　泥巴墻、茅草房、大窟窿、秋風(fēng)忙......

　　她一個(gè)不幸橫死的都市靚女怎么就投胎到了這種貧瘠的地方！

　　她想了足足半個(gè)時(shí)辰都想不到原因。

　　只能痛罵老天爺不尊重她的投胎志愿。

　　她寫得明明白白，一志愿湘姐二胎，二志愿蓮姐一胎，三志愿婷姐三胎??！

　　她注明了不接受調(diào)劑！

　　不接受！(╯▔皿▔)╯

　　蘇歲歲越想越氣，自以為罵得痛快，出口卻是一陣哇哇呀哇。

　　沈碧玉利落地擦洗她屁屁，墊上干尿片，抱起來熟練地掀開衣服。

　　她心里喊著恐怖，身體很誠實(shí)地張嘴吮起來。

　　“歲歲乖啊！多吃點(diǎn)兒哦！”

　　壯婦神情溫柔，看著她的眼更溫柔。

　　感到自己被愛著，她忽然沒那么氣了。

　　而且她有金手指欸！

　　她的金手指真的是金手指。

　　她左手食指是金色的，會(huì)流甜滋滋的黃水！

　　雖然別人看不見。

　　她就是吸了食指的黃水，出生不滿一個(gè)月，便異常耳聰目明。

　　也正是吸了黃水，耳聰目明，她才看到阿娘的平凡、家境的貧窮。

　　也正是吸了黃水，她才上吐下瀉，裝睡也不能了。

　　“吱嘎——”房門被推開。

　　“阿娘我回來了?！?p>　　一張尖尖小小的臉湊近來，“妹妹在吃奶奶?！?p>　　蘇歲歲眼睛都亮了，一邊吃奶，一邊看她。

　　小姐姐一身粗布麻衣，灰撲撲的，臉上也不咋白，五官長得水靈，才八九歲便能看出將來是個(gè)大美女！

　　哇，漂亮小姐姐和她一個(gè)娘欸！(*^_^*)

　　吸不出奶來了，她也不生氣，秀色可餐嘛。

　　漂亮小姐姐神神秘秘地從衣兜里摸出顆雞蛋，“阿娘，我去村長家?guī)椭匆律?，村長說我衣裳洗得干凈，獎(jiǎng)勵(lì)我一顆雞蛋，給娘吃！”

　　“娘吃了喂小妹妹！”

　　漂亮勤勞又孝順，村長都喜歡的小姐姐，很好！

　　“是你偷拿的吧，村長是個(gè)體面人，怎么會(huì)送你一顆沾著雞屎的蛋？村長的娘每天都扣雞屁股，你拿了她的蛋，她會(huì)發(fā)現(xiàn)的，到時(shí)候不要你干活了?！?p>　　壯婦沈碧玉見怪不怪，輕輕給蘇歲歲拍奶嗝。

　　“黃大丫不就是給她弟弟偷拿東西被攆的嗎？”

　　“阿娘別怕，今天村長安排阿香喂雞，顧奶奶就算發(fā)現(xiàn)了也懷疑不到我頭上哦！”

　　蘇姣姣驕傲一笑。

　　“這還差不多?！?p>　　沈碧玉接過雞蛋，“還是熱乎的呢?！?p>　　蘇歲歲：......(⊙﹏⊙)

　　“吱嘎——”房門又被推開。

　　一個(gè)高一點(diǎn)兒，同樣漂亮的小姑娘小步跑進(jìn)來，很是溫柔的樣子。

　　“娘我回來了。”

　　蘇歲歲眼睛又是一亮。

　　這個(gè)漂亮姐姐和她也是一個(gè)娘呢！

　　她對自己的顏值越來越有信心了。

　　“娘你看?！鳖櫜坏貌梁梗K姩姩從袖子里掏出只雞腿。

　　一只油滋滋的冷雞腿！

　　“哇！是雞腿哇！好香好香！”蘇姣姣兩眼放光。

　　“娘吃，娘吃了才有奶喂小妹妹?！?p>　　蘇姩姩笑眼彎彎，笑得和煦又溫柔。

　　“傻丫頭，你在鎮(zhèn)上劉員外家里做事，大戶人家最忌諱下人手腳不干凈?！鄙虮逃褙?zé)備，語氣里沒有責(zé)備的意思。

　　蘇姩姩連忙辯解：“員外夫人生了個(gè)小姐，天天一只雞燉湯喝，肉賞給下人吃。昨兒我就分到一只雞腿，招娣搶了我的，今天她分到雞腿，我就搶了她的?！?p>　　沈碧玉沒有回應(yīng)，只拿了破茶碗裝雞腿。

　　蘇歲歲：......(⊙﹏⊙)

　　這是怎樣貧窮又勾心斗角的世界?。?p>　　這是怎樣貧窮又“自強(qiáng)不息”的一家??！

　　蘇姩姩接過蘇歲歲，小心翼翼地抱著、擼著、哄著。

　　“娘，你去做飯吧，我來抱妹妹。”

　　沈碧玉一手拿雞蛋、一手端雞腿，蘇姣姣貼心地打簾，二人進(jìn)入一簾之隔的廚房。

　　很快，廚房傳來剁菜聲“噔噔噔！”

　　蘇姩姩抱著她在屋子里走走轉(zhuǎn)轉(zhuǎn)，“妹妹真乖呀！真乖呀！”

　　蘇歲歲得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觀看到這個(gè)家的貧窮。

　　甚至看到一只花眼大蜘蛛努力在屋角織網(wǎng)，織一半了。

　　蘇歲歲欲哭無淚。

　　一方面是因?yàn)檫@個(gè)家真實(shí)的貧困，另一方面是她感到那花眼蜘蛛停下動(dòng)作，似定定地看著她。

　　哇！最討厭蜘蛛了！

　　還是她拳頭那么大的蜘蛛！

　　“哇哇哇哇~”蘇姣姣大哭。

　　沈碧玉打簾探頭，“咋啦？”

　　蘇姩姩：“不知道呢，忽然就哭起來。”

　　“餓了吧，剛才就沒吃多少?！?p>　　沈碧玉摘下圍裙，擦擦手抱過蘇歲歲，掀開衣服，便將胸脯塞去。

　　蘇歲歲本來不想吃，但身體抵抗不了這種誘惑。

　　吸了大半天，什么都沒吸出來。

　　這時(shí)她瞟見屋角那拳頭大的蜘蛛開始收網(wǎng)。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