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湘果然來了，陸川行不在，她不忍心她等著，照樣出來見她。
秦湘不似昨天那樣急躁，見陸川行不在也沒有提出讓人去尋。
“秦小姐，公子不在?！?p> 秦湘道：“我知道，我今天是來還他東西的。其實(shí)前幾天我們就已經(jīng)解除婚約了，昨天我一時心急，才冒昧前來?！?p> 她看向屋外，東西不少。
“我昨日才聽公子說起解除婚約的事，抱歉。”
“你不必為他跟我道歉，秦家這一劫總歸逃不過，他不想娶我，有他的利益打算?！?p> “你不要這樣想，公子......公子心里有你，不過世態(tài)無常，他在京中任職，很多時候左右不了自己。”
秦湘打斷她，心灰意冷地說道：“于我而言，眼下我的婚事名節(ji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親活下來。”
“你母親怎么說？”
“她已經(jīng)去聯(lián)絡(luò)聯(lián)名書上的官員，我外公曹家還能說上幾句話，應(yīng)當(dāng)不難?！?p> “那就好。”
“勞煩華小姐轉(zhuǎn)告陸川行，我和他就此別過，一刀兩斷?！?p> “好?！?p> 秦湘火急火燎地離開，府內(nèi)丫環(huán)對她道：“小姐不知，前幾日公子退婚，這位可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呢？”
她呵斥道：“她父親若平安出來，她還是宰相府的大小姐，你嚼她的舌根，嫌命不夠長嗎？”
丫環(huán)委屈地說道：“知道了?！?p> 秦相的案子還是到了刑部，由李文正主理。陛下沒下旨，事情就沒到絕境，陸川行說的回蘇州的日子推了又推。她日日在府中，聽著許多荒謬的小道消息。
年末，京城迎來第一場大雪，陸川行請黎素全到府上喝酒。她替他們溫酒，喝到一半，小廝跑進(jìn)來送信，她假意添酒，湊近一看，信上竟然有太子綬印。
陸川行當(dāng)著黎素全的面拆開信，道：“華兒，我和黎大人有事相商，你先出去?！?p> 她關(guān)上房門，聽見陸川行道：“別把她卷到這些糟爛事里來。”
黎素全道：“陸兄真會憐香惜玉?！?p> 她聽見黎素全的聲音，心中莫名犯惡心。但她更擔(dān)心陸川行，太子為何寫信給他？他說的糟爛事是什么事？她以為她足夠了解陸川行，現(xiàn)在想想她根本對他，對他做的事一無所知。這幾日他都是身心俱疲地回來，宮中那些事與他是否有牽連？他看似不在局中，但來往這些人，與之交好的，無一與局無關(guān)。太子和陸川行恐怕早搭上了線，他們會為何事互通書信？她聰明過人，卻也想不通。
她在猜想中慢慢睡去，睡的時間不長，一個丫環(huán)敲開她的房門：“小姐，公子有請?！彼犙郏┫铝藥讉€時辰，還在下。一股寒風(fēng)吹得她直打哆嗦。
她冒雪前去，陸川行一個人坐在火爐邊，太子的信被他燒了。
“華兒，最后再幫我一次?！?p> “公子想讓我做什么？”
陸川行一聲不吭，她識趣地問道：“有客人嗎？”
陸川行道：“你認(rèn)識的?！?p> “黎大人？”
陸川行點(diǎn)點(diǎn)頭。
“我做不到?！彼龜蒯斀罔F地說道，“他想要我？不可能?！?p> 陸川行頓了一下，沒有問她原因，而是冷面無情地讓她去客房。
“公子……我沒有求過公子什么，這次就當(dāng)我求你，別讓我去?！彼虻卣f道，眼淚不自覺地落在地板上。
陸川行煩躁地說道：“我救你回來，供你吃喝，是讓你來這里提條件的嗎？”
她看著眼前人，覺得他冷血又陌生。從前的呵護(hù)和承諾，就如同逝去的時間，湮沒在虛妄的長河里。
“公子說得對，這副軀殼是公子給的?！彼f完起身，慢慢出了房門。她似乎沒走過這樣漫長且艱難的路，在樂坊是被逼無奈，現(xiàn)在是心如死灰。以為年少時那一點(diǎn)動心，可換一世安穩(wěn)。她無奈地笑笑，漫天大雪吹滅她的希望，恍惚中，想起這廣闊天地還有個李文正，為她出頭的李文正。
黎素全走后，她在床上躺了一天，陸川行推開客房的門，道：“不吃點(diǎn)東西嗎？”
她面無血色，眼神冷淡，道：“不必費(fèi)心。”
“生氣了？”陸川行走到床前說道，“你這副樣子，是要跟我慪氣嗎？”
“沒有。”
陸川行道：“我知道我答應(yīng)過你不再讓你見客人，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你知道嗎？我也不想你陪別人。況且這事過了，我們就回蘇州，再也不回這骯臟惡心的地方?！?p> “夠了?！彼f道，“不用安慰我，這都是我欠你的?！?p> “你別這樣?！标懘ㄐ邪阉нM(jìn)懷里，道：“要怪就怪我。”
“我不怪你，但這天下總有讓你生厭的人?！彼f道。
陸川行疑惑地問道：“你討厭黎素全？”
她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我恨他?！?p> “恨？”
“對，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殺了他?！?p> 陸川行瞪大了眼睛，呆呆望著她。
那一夜她無眠，陸川行沒有問過她的過去，她說她恨黎素全，陸川行會不會聯(lián)想到她不為人知的過去呢？那些埋在蘇州的往事，跟黎素全有過交集的悲痛，什么樣的人會恨黎素全？一想到那些，她就只剩痛了。對陸川行的情啊愛啊，都被這痛擊碎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陸川行忙得不見人影，她一個人在府中，快新年了，熱鬧的氛圍給人一種無憂無慮的錯覺。
年前萬不會回蘇州，她讓丫環(huán)買了一些紅色燈籠掛在府里，新年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想跟陸川行過一個熱熱鬧鬧的新年，但陸川行一連失蹤幾天，平日緊跟著他的小廝也不知道去向。
她終日在府中苦等，沒等來陸川行，倒是等來了楊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