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沒有跑,也沒敢同矮胖子講話,而是盯著矮胖子一動不動地找尋破綻。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神過于駭人,矮胖子這次少有的主動找她撘話。
矮胖子對她比劃了手勢,看著像是邀她尋賀榕等人的意思。錦華因為瘸腿老人被劉秉正上過身的事對現(xiàn)今不明生死的矮胖子頗為忌憚,只警惕的看著著他,不作聲兒。
從進入此處開始,她當下最大的疑惑并非是為什么進入了陵墓,而是到底是誰讓他們進了泥潭。
她同賀榕明明是在一起的,為什么他們在一瞬之間分開,還有高個子和獨臂少年,徐某人和格子西裝,他們這些人到底是被誰分開的。錦華覺得,這個人才是關建中的關鍵。
杜月笙給的那塊地圖,她隨身帶著的,因為怕丟,所以貼身放著,被矮胖子這么瞧著,她頗有些不好意思拿出地圖。
她一面盯著矮胖子,一面打量起這所謂的陵墓,陵墓的主體像是水晶宮,看著頗有些像傳說中龍王的居所,這般看,錦華忍不住猜測,這殿宇到底是不是忽必烈的陵墓,無論怎么瞧,這殿宇都與傳說中忽必烈的形象不符,殿宇實在過于女性化,更像是為女人準備的。
如果不是那塊鎮(zhèn)墓石,她萬不會把此處當成是忽必烈的陵寢,打量一番后,錦華得出結(jié)論。
“榮小姐,好久不見。”伴隨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錦華聽見了熟悉的調(diào)侃,油腔滑調(diào)的讓人討厭,聽起來頗像徐某人。
錦華扭過了臉,果然從轉(zhuǎn)角處看見徐某人,徐某人西洋打扮,西裝革履的跟她打招呼,他手里拎著潛水服,臉上滿是笑容。不過,當他過來看見錦華跟前的矮胖子時,眼睛不著意的跳了跳。
錦華雖然厭惡徐某人,但在這殿宇中,他三人共行,怎么說,也比她同矮胖子或者單獨同徐某人共行,要好得太多。
話說徐某人這身打扮,錦華頗看不上眼,在墓室里穿個西裝怎么說都覺得怪怪的。但徐某人倒不以為然,錦華見他手上小心的端著一臺相機走到她面前,讓她拍照。
錦華這才想起來早先和瘸腿老人在來承德車上時與格子西服的對話,這般看來,徐某人和格子西服還是同一個東家哩。
錦華接過了相機,徐某人整了整發(fā)型,用手沾了點唾沫,梳了個油頭,錦華看著有些惡心,但還是為他迅速拍了照,然后把相機遞給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事求她,徐某人這次頗為客氣,連他素來最拿手的笑里藏刀也不跟她耍了,而是言辭誠懇的請她繼續(xù)為他拍攝照片,相機也給她拿著。
西處徐某人說他掉下來就掉在那里,那邊是個死角。
所以他三人沿東走。
錦華不信他,但也不較真,就隨他去了。
在出發(fā)之前,她也學徐某人脫了潛水服拿手拎著,因為潛水服本身就重,現(xiàn)在染了泥,拿起來很是吃力。矮胖子也跟著她一起脫了潛水服,不過矮胖子并沒有拿手拎著,而是將潛水服扔在了那處積著泥巴的地方。
矮胖子整理好后要幫她拿潛水服,不過被她拒絕了。
卸了潛水裝備后,整個人都有種呼吸通暢的感覺,錦華覺得自己走起路來也輕快了許多。
這座殿宇看的出來,曾經(jīng)被人多么精心的粉飾過,濃墨色的地板不知道是什么石頭,明明經(jīng)歷了數(shù)百年的光景,還是明晃晃的不染塵埃,而且能清晰地映出人影子,還有那用來分割空間的雕欄屏風,似木非木,卻是蔻丹一般的艷麗紅,長闌順著一大長列,看起來頗是壯觀和瑰麗。更絕妙的是那些燈,不但上面掛著各式各樣花樣細膩的走馬燈,地面上,順著長闌,每兩米為度,擺著精致花樹形狀的玉雕石燈,燈油盛在玉雕的花心內(nèi),看著清汪汪。燈火璀璨,并未因時間的長久而黯淡,錦華猜這是傳說中的長明燈。
徐某人對這些個燈頗為喜愛,連拍了幾張玉石燈的特寫,同時喊錦華為他拍了幾張和走馬燈的合影。
錦華瞧著這殿宇,心里頭總有種不安,因為它所營造的氣氛太溫暖了些,若是清冷一點還好,但這般溫暖,倒讓人情不自禁將它當成是——家。錦華乍得想到這個字。
大殿雖華美,卻很空蕩,先前因為那些燈吸引了注意,所以倒還不覺得,繼而往前走,卻是不一般的感覺,只因為那是更甚于先前的華美,用金碧輝煌來形容不為過,甚至金碧輝煌都無法形容此情此景所帶給錦華的震撼,這一次地板變成了金子和那墨色堆砌而出的花紋,遠看去墨色的地板上繪著金色的牡丹,走進了瞧,確切說,是地板上鑲嵌著朵朵精致的鏤空小金牡丹,看著倒像是行走在花海一般。
這一處,依然有紅色的雕欄屏風,與她先前看到的不同之處在于兩個雕欄屏風之間的過道,掛著顆顆圓潤的珍珠簾子。珍珠不大,卻貴在珠子大小一致,顏色相同。
徐某人剛走近些,便被眼前的這副景象晃花了眼,他一會兒忍不住想要去抓這些珍珠,一會兒又想去摳那些嵌在地磚上的金牡丹,錦華也看的心熱,因為不安,所以表現(xiàn)的沒有徐某人心急,看著徐某人這副樣子,錦華忍不住為徐某人抓拍了兩張,徐某人聽見了她抓拍的聲音,冷靜了下來,咬牙切齒的從她手上要來了相機。
兩景相同,亦不同,相同的是一樣的華美和雅致,不同的是它帶給人的沖擊和感覺,初見的勝在營造的情,后來的則勝在視覺上的沖擊。
不過,此處雖然富貴繁華,但依舊沒有擺設,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虛架子,更襯出一種荒涼了。
錦華心里有所明悟,但又想一想倒覺得自己反而什么又不懂了。
這里不是盡頭,他們繼續(xù)向前走,待他們穿過一道珠簾時,大殿里出現(xiàn)了兩個分叉口,一個延續(xù)先前的富麗堂皇,另一個則出現(xiàn)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那個不同的,其中只有幾顆夜明珠照著入口,后面能看見一點墻壁的上的繪彩,在其后就是一團黑了,錦華看著這從背著的小油布包里摸出了手電筒,走過去,徐某人見她擅自行動,大叫著批評她沒有團隊意識,然后也跟上了她的步子,而矮胖子,跟在他后。
三人小心翼翼的進了那間樸素屋子,錦華在前打頭陣照明,清楚地看見這里面是一幅幅顏色艷麗,繪制栩栩如生的壁畫,她抬頭看壁畫,這壁畫里的主人全是一個女子,有她各式各樣的畫像,她時而華服,時而又著舞裙,時而又穿上破舊的衣衫,仔細瞧,錦華猜,這壁畫繪著的,估計是一個女人后宮興衰史,錦華看的饒有興趣,上面顯示的是這女子是生病去世的,想必這里應當是她的墓室,錦華順著壁畫走,左拐右繞了一陣后依然沒發(fā)現(xiàn)女子的棺木,錦華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不經(jīng)易進了迷宮。
這屋子,還真是古怪,錦華收斂了心神。
待發(fā)現(xiàn)他三人進了迷宮后,徐某人開始數(shù)落:“你說說你帶什么路,來這么個破地方干什么?!現(xiàn)在好了,出不去了!”
錦華斜眼瞥他,也毫不客氣道:“你若不是見財起意,跟著我做什么?!?p> 這話頂?shù)男炷橙撕苁菍擂?,他瞪了一眼錦華,想要新賬舊賬一起算,卻被跟在一旁瞧見端的矮胖子拉住了。
“要不順著腳印走回去?”錦華嘆了口氣提議。
徐某人沒好氣:“回什么回,你不能帶路換個人帶就是了,我可是要走出去?!?p> 原來,這徐某人還惦記著這屋里有沒有寶貝呢。在徐某人看來,這屋子既然繪了主人的生平,十有八九就是主人的墓室,要說,他們這三人,除了矮胖子之外都是個門外漢,但這矮胖子為何沒有阻止他們進入此處。
這還真不能怪罪矮胖子,墓里頭情況千變?nèi)f化,要說一些富有經(jīng)驗的盜墓人真正進了墓,其實也是一點點摸索。
何況。
他們這次探的是極其稀有的元墓。
錦華想起徐某人身上應該也是有地圖的,她仍記得格子西服曾講過他身后的東家給了他們地圖,想到地圖,錦華不由捏了捏她放有地圖的內(nèi)兜,地圖還在。
徐某人果真拿出了地圖,不過卻是個半張,看著地圖,錦華狐疑地瞧了瞧徐某人,徐某人察覺到她的目光,反應像是炸毛的貓,他攏住了半塊地圖,自己一個勁的走,也不管錦華和矮胖子。
越往深處,轉(zhuǎn)彎越多,曲折越復雜,若非她緊緊跟著徐某人,怕是一個不留神就會跟著走丟。
賀榕他們幾人不知現(xiàn)今在何處,照他們?nèi)齻€的情況分析,賀榕他們應該和他們大差不差,極有可能也是在這殿宇內(nèi)。
話說回來,他們進入這陵墓還真是陰差陽錯,錦華忽然想起唐明的那張地圖,那么唐明,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哎呦!”錦華正神游天外,被徐某人的一聲驚叫拉回現(xiàn)實,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徐某人沒了影,坐瞧右瞧還是不見。
“我在上面,在上面!”錦華順著聲音仰頭,眼前的一幕令她頭皮一麻,不知道什么時候,徐某人被吊了上去,他身上掛滿了細細的黑色絲線,那黑線從他腦袋后擠出,交叉著將他包裹起來,這時候的徐某人看起來像是一個繭。
起先徐某人還能呼喊上一兩句,但此刻,他的嘴被那些黑線徹徹底底的封住了,錦華看著徐某人,捂著嘴,不由向后倒退了兩步,她看見徐某人身后有一張女人的臉,那女人的容貌跟壁畫上的一模一樣,錦華深吸了口氣,天知道這是什么東西!那包著徐某人的,分明是這妖怪的頭發(fā)!她有些冷靜不下來,雖然徐某人此刻正用他那唯一被露在外面的眼睛乞求她,錦華一口大氣兒都不敢喘,生怕驚動了那女人臉,她兩只腳慢慢挪到了墻根,兩條手臂緊緊貼著,然后向外慢慢挪動,她一邊看著地面,一邊盯著女人臉,但當她再看向女人臉時,赫然對上女人臉似笑非笑的眼神。錦華整顆心在嗓子眼兒都要跳出來,她此刻也顧不得什么三七二十一,沖著身邊的拐角奪路而逃,更別說徐某人的生死了,她自個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女人臉自是察覺了錦華的目的,她那仿佛無窮無盡的頭發(fā)從兩側(cè)墻壁上夾擊而來,封住了錦華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