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爺沒想到榮錦華現(xiàn)下竟然軟硬不吃,他一手在身體外護著,防高寬過來,一手抓住了沙發(fā)手把,拽著手把將自己送到了榮錦華對面的沙發(fā)上。
“榮小姐這是何必呢。當年你我可是以兄妹相稱啊?!?p> “程大哥不對小妹坦誠,小妹又怎么能相信程大哥?”錦華忽然感覺大狐貍變老了,她的眼睛,嘴巴都是含笑的,但心卻像陷在一片莽原之上。
大狐貍要打人情牌,可人情這東西啊,都是將心比心過來的。
“榮小姐既然不愿相信程某,那程某何必呆在這里掃了榮小姐的雅興!程某這就走!”大狐貍倒打一耙,站了起來,一臉嫌晦氣的模樣邁開了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不過他那貼在褲縫,不住敲打的手指卻出賣了他的狡猾。
“等等?!卞\華心里滿是好笑,如他所愿,喊住了他。
大狐貍一聽,果然收回了腿,又傲氣十足,一屁股陷在沙發(fā)里。
“大哥下墓這么多年,從不誆騙,那地方我們?nèi)岁J根本是講笑話。大哥如實說,我們拉些村民跟著去,算是找些墊背的,到時候東西拿出來了,大不了多賠些錢。你跟著杜先生這么久,也知道國內(nèi)的時局,到時候戰(zhàn)爭起來了,人命壓根兒不值錢?!贝蠛倧那笆侨司?,雖然老了,并不糊涂,他對著錦華分析戰(zhàn)況,可謂心貼心,耳貼耳,句句話都好像在為錦華謀利益做打算。
“程爺說得對,人命是不值錢,可程爺,人命再不值錢,也是一條命啊?!?p> 大狐貍一邊盤算一邊等他二人回話,本想她一定會應,卻不成想,得來是反對之聲。當即擰住了濃眉,拍案而起:“婦人之見!”
錦華撐著下巴,瞧著大狐貍的突然怒起,笑了。
“村民的命不值錢,那程爺?shù)牡苄謧?,命就值錢?”錦華喝干了杯中的水,在沙發(fā)上換了個姿勢,卻意外對上了高寬滿目了然的視線。
錦華挪開眼,坐正了身子對大狐貍繼續(xù)道:“錦華還是那句話,要么程爺帶著弟兄,要么就我們?nèi)?,這寨子里的人,我勸程爺不要打主意。”
大狐貍眼中陰郁更盛,他臉上有一些對錦華不屑的傲慢,倨傲的仰靠在沙發(fā)上,像一只驕橫自大的公雞。
“我勸榮小姐,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狐貍一字一句帶著方言腔調(diào),聲音急速,似是咒罵。
“程爺不讓步,那我們也沒什么談的了,既然先前答應了程爺住下,程爺還請好自為之?!卞\華說罷,大狐貍站了起來,他的手緊握著,很是惱怒。
“好啊,三年不見,果然應當刮目相看!”
錦華置若未聞,將頭側向了高寬,開口道:“阿寬,你先安排他住下?!?p> 高寬得了話,上前引人,那知程爺不領情,一甩胳膊,打開了高寬伸來的手。
“程某不屑與燕雀同謀。”
“那照這么說,程爺?shù)拇_是只大鳥。只是程爺,鳥兒飛的再高,終有落地的一天。”錦華接過程爺?shù)脑?,壞心眼的故意嗆他,不過錦華心里早已謀劃好,巴掌給了,甜棗也到該給的時候了,不過必須讓程爺說出實話。
“程爺單干其實也是可以,只是那玩意一直跟著程爺,程爺走夜路可要小心些。阿寬,要不你去送一送程爺?!?p> 大狐貍的心思一向很深,錦華只抓他的弱點,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弱點永遠都是自己。
大狐貍罵咧咧的,又坐了回來,道:“這特碼還真的邪門兒了!”
錦華看著程爺,臉上很自然的貼上了和善的面具。這三年,她真性情有,但表面功夫也是一套接一套,這多半要得益于她經(jīng)常對著鏡子練表情。
錦華甜蜜蜜的同大狐貍拉扯,全然是一副真心實意,她說:“小妹與程大哥他鄉(xiāng)相遇,實屬緣分,只是大哥,這苗人的規(guī)矩和我們的規(guī)矩素來有異,我方才只是,怕大哥冒犯了人家的規(guī)矩。都怪大哥,來了苗疆,也不知會小妹一聲。”
她前言誠懇,話到最后全然是女兒家的嬌嗔。
大狐貍有一肚子苦水兒想吐,他雖有設防之心,但身邊人兒嬌俏,不知不覺話便說出了大半。
“洛陽的東西那都是成籮筐的往外抬,稀奇的物件兒才能賣上好價錢,我來這兒也是旁人跟我說的,說這越古怪的東西,那些洋鬼子越是喜歡。不過那人說會高價收我手上的東西。”
錦華警覺了起來,旁敲側擊問大狐貍:“這世上還有這么高明的人?什么物件在什么地方都知道?”
大狐貍估摸著是這陣子真被那墓嚇著了,點頭罵道:“特娘的,那個叫渡一的竟然害我,看老子不回去上海灘收拾他,對了,那人,可是你那邊的?!?p> 大狐貍說完話,看著錦華,目光不善。
誘大狐貍來的人,是唐明。
錦華從大狐貍口中得出這么個消息,一時竟無法控制心中激蕩,她結合三年前唐明所言,心潮涌動,大膽的推測宛若彗星撞地。
東皇鐘,東皇鐘極有可能在那楚國大巫的墓中,那引她而入的聲音,莫不是東皇的指引。
大狐貍見她驟然眼亮,有些生疑,想要問話,還沒說上話,便被她差使高寬打發(fā)。
錦華也不顧大狐貍惱不惱,因為大狐貍再怎么蹦跶都是有求于她的,這是大狐貍此刻的軟肋,只要她捏在手上,那么大狐貍就跑不掉。
大狐貍被高寬安置到了廂房,高寬幫他找了個好地方,那間屋子,與大狐貍放的嬰尸瓶子正對門,這一點高寬帶有小小的報復心理。
錦華沒有在意這些,她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那楚國大巫的墓,高寬連喊了她幾聲,她也沒注意。
最后,高寬不喊她了,她倒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了。
對上高寬滿是心疼的眼神,錦華有些奇怪,皺眉躲開了高寬惡心人的目光,倒了杯熱水,一邊喝著,一邊看高寬沙發(fā)旁放置的一摞新青年雜志。
“小姑奶奶,你跟那個程爺這般廢話,可是為了守護寨子里的人?”
錦華一聽自己在高寬心目中這么偉大,忍不住笑了,不過她也沒辯解,只享受著高寬崇拜的目光。
過了好一會兒,錦華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對高寬道明了,她只所以拒絕大狐貍的要求,一是因為蠱婆婆,再怎么說她都不是苗寨的人,若是大狐貍惹毛了寨子里的人,蠱婆婆也保不住她。二便是,大狐貍找人一起下墓,首選的便是水性好的艄公,一般人不會答應大狐貍的這種要求,除了那些特別需求錢的人。
對于錦華的回應,高寬有些不解,他問道:“你怎么會認為穆叔可能會去?”
錦華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扭住了他的耳朵。
“你讀書不仔細就算了,怎么和穆叔在一起這么久了都不知道?!”
高寬猛地想到了什么,長大了嘴巴。
錦華點了點頭,對高寬道:“你上次給穆叔的蛋糕,穆叔也是不舍得吃要給小狗蛋的,小狗蛋的癆病,穆叔早就想把小狗蛋送去縣里的醫(yī)院了,車費是個問題,更別提住院的費用了。收回你的心思,阿寬,你們想過沒有,要是穆叔真的跟我們進去了,出不來,穆嬸怎么辦?小狗蛋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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