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皇后娘娘回宮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傳遍宮中和朝野的每一個角落,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若翩見到母親和兒子謝道,禁不住涕淚漣漣。如夢和宛兒沖過來行禮,感覺恍若隔世,驚喜交加。
馮雨定求見,若翩忙宣他入殿。馮雨定一進來便叩頭請罪,稱自己護主不力,請娘娘責(zé)罰并派他將功折罪,前往營救皇上。
若翩搖了搖頭:“馮尚書,你是自家人,本宮有更重要的事情托付于你?!?p> 馮雨定一愣,立刻跪倒:“但請娘娘吩咐,雨定上刀山下火海,絕不推辭,誓死完成任務(wù)。”
若翩扶他起來:“本宮想請你前往京郊一個隱秘大宅,那是太上皇與蓮太妃藏身此處,除了皇上和本宮之外,無人知曉。如今之勢,只怕有人暗中操縱禍亂朝綱,本宮命你即可出發(fā),務(wù)必請?zhí)匣驶貋碇鞒执缶帧;噬蠚v來信任與重視你,除你之外,本宮想不出還有他人堪當(dāng)此任?!?p> 馮雨定連連叩頭:“謝娘娘信任下官,雨定立刻動身,定不負娘娘所托?!毖粤T恭敬后退,轉(zhuǎn)身離去。
如月入宮悄悄告訴若翩,兵部尚書將調(diào)遣青峰軍的令牌交給了大將軍宇覺非,他已即刻出城,快馬加鞭,很快便能到達青峰鎮(zhèn)了。
若翩舒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松懈下來,只覺肩頭銳痛難當(dāng),不禁皺眉呻吟了一聲。如月忙喚人來,宛兒一眼瞅見若翩肩頭滲出的血,大驚:“娘娘,您快躺下,您身上有傷呢,怎么不吭聲?”
若翩虛弱地笑笑:“心里有事,倒忘了肩傷了?!?p> 宛兒和如月輕輕剝開她的衣衫,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里面包扎著的繃帶早已被染得血紅,散發(fā)出濃重的血腥味,與肩上的傷口粘在了一塊兒。
宛兒雖然非常小心地撕開繃帶,若翩仍痛得冷汗直冒。宛兒看了看傷口,驚道:“娘娘,您的傷口好深啊,須得請張院判過來看看才行。誰這么大膽,敢行刺娘娘?”
張院判很快便過來了,省了行禮的程序,因男女有別,他細細為若翩把脈后,凝眉道:“娘娘雖失血過多,但處理得及時,沒有大礙。只是身體虛邪,需好好補養(yǎng)休息,下官給您開幾帖補身子的方子。宛兒在此,每日給娘娘換過紗布,抹上特制的膏藥,很快就會好了,也不會留下疤痕,娘娘盡管放心?!?p> 眾人聞言皆松了口氣。張院判將方子寫好后交給了宛兒,卻望著若翩欲言又止。若翩笑笑:“張院判有話直說,這里都是本宮信得過的人。“
張院判揖禮低頭:“是,娘娘。下官本是醫(yī)官,當(dāng)不問朝廷之事。只是事情蹊蹺緊急,下官擔(dān)心娘娘,就不顧這多清規(guī)戒律了?!?p> 然后抬頭稟道:“娘娘既然回宮,萬事皆須小心啊。下官聽聞皇上此刻不在宮中,阮氏家族最近活動頻仍,意欲針對娘娘……”
“張院判的心意,本宮知道了?!比趑鏈赝竦匦πΓ氨緦m行得端,坐得正,不畏懼這些。”
張院判贊許地點了點頭,但仍是不無憂慮,為難地補充道:“卑職看見阮氏家族的人來找過定妃娘娘……”
定妃?若翩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礙。定妃不傻,當(dāng)知分寸。若阮氏家族上位,她的位置將會很尷尬,何況,她對皇上一片癡心,此刻又懷著皇上的龍種。本宮相信,即算是為了自己,她也不會與阮氏合作的。“
張院判默然退下,若翩陷入了深思。連日來的緊張讓她疲憊不堪,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若翩是被一陣嘈雜的喧鬧聲驚醒的。如月和如夢面面相覷,動作利落地為她披上外衫,跟隨在她身后,往瑤華宮大堂走去。
瑤華宮的大堂已經(jīng)擠滿了人。太監(jiān)一聲高呼:“皇后娘娘駕到!”大堂片刻安靜下來,眾人眼中閃爍著按捺不住的情緒,卻仍隱忍地恭敬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若翩冷哼一聲,一眼掃去,確實是朝中一幫擁戴阮瑞豐的舊臣及阮氏家族中人。宇維軒鏟除阮氏勢力之時,只將阮瑞豐父子及阮家黑衛(wèi)與衛(wèi)軍剿滅。一念之仁,且初涉政綱,不欲予人趕盡殺絕的輿論,因此并未牽扯到旁系家族,先皇后表親及堂親家族雖遭貶抑與排斥,卻仍然得以留存。
讓她感到意外的,卻是定妃阮雨雯也位列其中。阮雨雯腹部凸起,在一群人中格外顯眼。見若翩眼光掃過來,她略略偏過頭去。
若翩冷笑出聲,端坐下來,聲音不怒而威:“諸位臣工今日齊集于此,所為何事?定妃懷有身孕,不在順意宮中休養(yǎng),來瑤華宮做什么?”
一身著三品武官官服的男人聞聲出列,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年紀(jì),眼中精光雖經(jīng)刻意收斂,卻仍是掩飾不住。他低頭揖禮后跪下,聲音卻洪亮:“下官阮瑞中,攜朝中忠心于元宇王朝的同仁,冒死覲見皇后娘娘!”
阮瑞中,正是阮瑞豐的弟弟,驍勇善戰(zhàn)。鏟除阮瑞豐父子后,宇維軒愛惜將才,并未將阮氏謀反一事廣泛牽連,只將其品級自從一品降為三品。今日,看來他便是核心人物了。
若翩冷冷道:“原來是阮大人召集諸位前來!”寒意瞬間沁入眼眸,環(huán)視一圈,眾人皆心驚地低下了頭。若翩停頓片刻,淡淡道:“何來冒死之說?今日死的只怕是我這個皇后吧?”
眾人大驚,慌亂跪下:“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定妃挺著肚子,也笨拙地跟著跪了下去。
阮瑞中鼻尖冒出了熱氣,他知道面前的皇后是難以對付足智多謀的??墒?,他的兄長阮瑞豐和侄兒、以及前皇后阮弄玉的大仇,卻是不可不報的。如今,宇經(jīng)逸羽翼漸豐,不趁著今日的局勢順勢為之,將來只怕再也不會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