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就像一條野狗
門口的男人身姿端正,眉眼間帶著書卷氣,舉手投足自成一派風(fēng)骨。
沈玉落怔愣。
這一別,七年的時間,恍若隔世。
剛死的時候,沈玉落拼了命地想告訴這個男人,自己有多委屈,有多想他。
現(xiàn)在,她只想把他……千刀萬剮。
“長公主殿下,生辰快樂?!?p> 陳良出聲,讓身后的抬過來送給長公主的生辰禮。
那是一株快有人高的紅珊瑚,枝節(jié)錯落有致,火紅火紅的顏色甚是喜慶,和姜尹月那身紅裙極為映襯。
沈玉落袖子下的手逐漸捏緊。
這紅珊瑚,是外祖父的商船去東海時帶回來,送給母親的。
后來母親又添進(jìn)了自己的嫁妝單子里。
就算富庶如公主府,這等品相大小的珊瑚,也極為少見。
此時離二人大婚的日子,還有一月有余。
可是沈玉落此時還不能和陳良翻臉退婚。
因?yàn)橐朊皂樀匕押⒆羽B(yǎng)在自己膝下,和陳良的婚事必須正常進(jìn)行。
“難為你有心了?!?p> 沈玉落把柔若無骨的手從一個美貌少年掌中抽回來,半撐著腦袋,慵懶地看了一眼門口的男人。
“只要公主喜歡,便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臣也會為您尋來。”
陳良對著滿屋子男寵視而不見,自顧自地坐下,大有一同留下來用膳的架勢。
這氣度,還真是忍常人之不能忍。
估計(jì)上輩子是個王八吧。
沈玉落聽著他那肉麻的話,險些沒忍住吐出來。
看到她干嘔的樣子,陳良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他對著那些男寵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禁疑心,這長公主……該不會有了身子吧?
難怪會這么急著和自己成婚!
沈玉落抬手示意身邊的少年:“給陳郎斟茶。”
那美貌的少年是長公主今日來的新寵,他除了伺候殿下,可沒伺候過第二個人,平時在公主府都是橫著走的。
驕橫慣了的他,突然要伺候這半路殺出來的駙馬,心中十分不快。
他不情不愿地端起茶盞,躬身送到陳良面前:“陳大學(xué)士請用茶。”
沈玉落垂下眼眸,假裝沒有看到少年的那些小動作。
“啊!”
少年發(fā)出凄厲的尖叫,茶盞摔碎在地上,他手背上立馬紅了一片。
沈玉落立刻起身過去扶起半跌在地上的美少年,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回事?”
還不等陳良作答,那少年就梨花帶雨,抽抽搭搭地拽著公主的袖子:“殿下,陳大學(xué)士他肯定不是故意的,都是云兒不好,不該和殿下過分親近,惹惱了準(zhǔn)駙馬爺?!?p> 陳良愕然:“我沒碰到他?!?p> 那位叫朝云的少年立刻惶恐地跪在地上:“駙馬說的是,確實(shí)是云兒的錯,請殿下責(zé)罰?!?p> 沈玉落臉色沉了下來。
“云兒,你起來,再說了……他現(xiàn)在還不是駙馬!我府上的人,還輪不到他來指教?!?p> 兩人婚事已定,駙馬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陳良對外交際時都已經(jīng)以長公主駙馬身份自居了。
這番話,屬實(shí)撂了他的面子,過于重了。
陳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比讓人當(dāng)街扇了耳光還難受,可惜又不敢多說什么,只是囁嚅道:“殿下息怒,臣絕無此意?!?p> 沈玉落突然想笑。
自己過去十幾年捧在心間上的人,就這么自甘墮落任人磋磨,如同野狗一般。
不知是當(dāng)初自己瞎了眼,還是人在名利場里浸泡久了就會變。
她替自己不值得。
既然陳良自輕自賤,那就別怪她多踩幾腳了。
試探出了陳良的態(tài)度,知道他斷不會輕易提及退婚,沈玉落就放心多了。
來日方長,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罷了,陳郎請回吧,天色晚了,本宮有些乏了,想要歇下了?!?p> 沈玉落輕輕掩口,打了個哈欠,眼波在眾面首身上流轉(zhuǎn)了一圈,其中意思非常明顯。
陳良自是不適合再久留,心中暗罵了幾句淫蕩,面上卻作出依依不舍地樣子拱手道別,演技令人稱絕。
還以為兩人之間真有情意。
原不過一個為了功名利祿,一個為了更好地掩蓋自己奢靡荒唐的生活,各取所需罷了。
這比陳良變心了還讓她覺得惡心。
如今自己占了姜尹月的身子,那就讓她利用這幅皮囊,發(fā)揮出最大價值吧。
陳良走后,屋里又恢復(fù)了方才的歌舞升平。
只是沈玉落覺得十分頭痛。
這滿屋子面首,她認(rèn)都認(rèn)不全,如果自己被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恐怕要被當(dāng)作妖怪燒死。
“來,你們都過來,”沈玉落沖那些風(fēng)情各異的男人們招手:“如今本宮將要成婚了,府上留這么多人實(shí)在不像話,你們都各自來府上多久了?”
“仆朝云,剛來府上半年,求公主不要趕云兒走!”
方才那少年率先跪下,可憐萬分地抓著公主的裙角。
他是公主從青樓贖回來的,那地方就是魔窟,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剩下的也紛紛跪下,一個比一個哭得厲害,幾乎快要背過去。
做了面首,為世人所不齒,離開公主府,他們又有什么好的去處呢?左不過死路一條,還不如留在這里茍活著,好歹吃穿不愁。
沈玉落的頭更疼了。
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下人進(jìn)來:“稟長公主殿下,上個月帶回來的那個人,他高燒昏迷了過去?!?p> 沈玉落跟著來人去了后院。
梧桐苑。
這個院落十分別致,看得出住在里面的肯定很得長公主青睞。
可是一開門,沈玉落就看見個被鐵鏈吊起雙手的年輕男子。
饒是剛才見過了那一屋子姿色卓絕的男寵,她依舊是呼吸一窒。
這個男人太美了。
不是妖艷的那種美,而是眉目如畫,刀身劍骨。
他幾縷發(fā)絲凌亂地垂在前面,斑駁的血跡憑添了幾分凄慘的美。身上的衣服被抽打得破破爛爛,赤著的雙腳上拖著沉重的鎖鏈,腳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上個月,姜尹月去藥王谷尋找一種能讓人容顏永駐的花。
可半路上卻遇到一個從藥王谷出來的男人,他中了毒,倒在路邊。
姜尹月才沒那么善良,要不是這個男人容貌傾世,她看都懶得看一眼。
只是把這個男人帶回公主府后,他幾乎一個字不愿意說,提起劍就要砍人。
公主府高手如云,他又受了傷中了毒,很快就被制服了。
姜尹月心高氣傲,眼看這個男人不為她的美貌所動,反而還一心想逃,一怒之下將人吊了起來,每日派人嚴(yán)刑拷打。
她說,什么時候他愿意主動來找她了,就什么時候把人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