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時24小時超強度的加班后,蘇鶴清終于放下了手術刀。
經歷了與暴食的惡戰(zhàn),簡單休息后立即投身于救死扶傷的工作中,又沒日沒夜地工作了一天,此時的蘇鶴清已疲憊不堪,他只想趕緊回家,倒頭大睡一覺。
路過孫賢的病房前時,他象征性地看了一眼,粽子孫賢依然扭頭注視著毫無神智的顧曉飛,和趴在一旁熟睡的顧敬恩。這個姿勢已保持一天一夜了,蘇鶴清有點擔心孫賢的脖子會不會扭轉不過來。
還是別進去打擾他們了。蘇鶴清想。
蘇鶴清在醫(yī)院的門口碰上了手捧鮮花的夏瑞妍。看來是給上司送花的。蘇鶴清這么想著,點頭打了個招呼,夏瑞妍臉紅了。
“蘇醫(yī)生,那個,前天晚上……”夏瑞妍吞吞吐吐,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心理斗爭,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你很帥!”然后一陣風似的奔走了。
她在說什么啊?蘇鶴清不解地看了眼夏瑞妍倉皇逃走的背影,覺得實在不能理解女人這種生物。對于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蘇鶴清向來沒有和身體一般的反應力。
蘇鶴清剛打開家門,老父就一臉關切地迎了上來,看樣子是等候自己多時了。
蘇鶴清勉強擠出個笑容,徑直走進臥室,連衣服也懶得脫,倒頭便睡。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蘇鶴清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再清醒一點,蘇鶴清聽出了那聲音是父親的。
“鶴清,醒醒,有人找你?!薄罢l?誰找我?”蘇鶴清困得不想睜眼?!耙粋€很蒼白的人,嗯……看不出是男是女?!备赣H苦惱地描述著。
不男不女?難道是混沌?蘇鶴清陡然完全清醒了,他迅速起身,對著父親說了句:“你就呆在這別出去。”沖出了臥室。
等他到達客廳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猜錯了,客廳里站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蒼白得如同死人般一張臉,身形消瘦,五官倒是十分俊秀。
“你是誰?”蘇鶴清問。
那人有些怯怯地開了口:“你好,蘇醫(yī)生,我叫龍少游,是一名高中教師,也是一名感官異能者。”
蘇鶴清對面前人的過分坦誠有點懷疑,此人一上來自報家門,難不成是和韓逸塵一樣來找自己麻煩的?
龍少游看著蘇鶴清戒備的眼神,本能地退縮了一下,他定了定神,繼續(xù)解釋著:“是這樣的,蘇醫(yī)生,我聽說你也是感官異能者,所以想和你結為盟友……”
“你聽誰說的?”蘇鶴清冷冷地問。
“啊?就是……聽,聽我的同事韓逸塵說的,他也是感官異能者吧?!饼埳儆伍_始冒冷汗,說話也有些結巴。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找他結盟?”蘇鶴清依然覺得龍少游此行有詐。
“我……嗯……因為,我無意間得知,跟他走的很近的那個女人,也是感官異能者,”龍少游咽了咽口水,補充道,“和我一樣的視覺異能者?!?p> 安寧?這家伙跟安寧是相同的感官異能。蘇鶴清有些驚訝,難道視覺異能者都屬于弱雞型選手嗎?
龍少游見蘇鶴清不說話,繼續(xù)說:“所以我想……韓逸塵定是不會與我結盟的,而他是你的敵人,我聽說你很強,所以想和你結盟,我們一起聯(lián)手打敗他倆……”
“你憑什么斷定我會選擇與你結盟而不是和那個女人?”蘇鶴清冷冰冰地丟出一句話,龍少游本就沒血色的臉變得更蒼白了。
好半天,龍少游才開了口,聲音雖輕,卻透著股不容小看的氣魄:“因為我的‘聚焦’比‘幻視’要強?!?p> 既然這么說了,自然要有證據,龍少游在蘇鶴清面前,用眼睛點燃了一堆垃圾,霎時間濃煙滿天,火花四濺。蘇鶴清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慢慢浮出驚訝的表情。
遠距離攻擊能力,這正是近身戰(zhàn)的自己所需要的,此人的能力,的確比預知傷害強很多。蘇鶴清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心亂如麻。
換做平時,一向遵從力量的蘇鶴清早已一口答應,畢竟和有力隊友合作是自己打敗混沌的唯一途徑。但這次,蘇鶴清猶豫了。
因為蘇鶴清想到了救過自己命的安寧。
這個人,暫不論是不是與我敵對,他肯定是安寧的敵人,看樣子,他對安寧殺機很重。安寧對我有恩,我真的要幫助她的敵人嗎?蘇鶴清想起安寧為自己擋下子彈的樣子,于心不忍。
可是,安寧現(xiàn)在似乎站在了韓逸塵的一邊,自己還為她考慮干嘛?蘇鶴清攥緊了拳頭,覺得心里有些不爽。
所以,還是按照自己篤信的生存法則行事最妥帖。追尋力量,才能在殘酷的搏弈中活下去。蘇鶴清狠了狠心,做出了決定。
可話到嘴邊,蘇鶴清又后悔了,他還是把同意結盟的答案咽回了肚子。
“結盟一事,我考慮考慮,想清楚了自會給你答復?!碧K鶴清給了龍少游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看到龍少游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
蘇鶴清望著龍少游離開,腦子里突然冒出了個奇怪的問題:又來了,我干嘛非要在意安寧的安危?
龍少游確認自己已經走出蘇鶴清的視線后,往小路里一鉆,抄近路來到一片無人的空地。
那里有個十幾歲的少女,正坐在老舊的秋千上無聊地蕩著。
龍少游見到她,蒼白的臉上浮出欣喜的紅暈,他快步繞道少女身后,想嚇一嚇對方。
“大叔,回來了?”少女冷冷地問道,龍少游頓時泄了氣,無力地放下準備蒙住對方眼睛的手,他忘記了她的聽力是有多好。
“嗯,渺渺,我回來了?!饼埳儆斡樣樀匦α诵?。
渺渺轉過身,嚴肅地盯著龍少游,看得后者如坐針氈。她緩緩地開了口:“任務完成的怎么樣?蘇鶴清起疑沒?”
“起疑倒是沒有,不過他說需要考慮考慮結盟一事?!饼埳儆尾缓靡馑嫉負狭藫项^。
“嗯,蘇鶴清顧慮頗多,城府挺深的,不過搬出韓逸塵刺激他,按理說應該會答應才對。”渺渺自言自語。
龍少游望著渺渺嬌麗的側顏,看得有點癡了。
“看什么?”渺渺一轉頭,剛好逮住龍少游偷看自己的目光。
“?。坎皇恰摇抑皇呛闷?,你為何要我去跟蘇鶴清結盟?”龍少游被抓個現(xiàn)行,連忙轉移話題。
渺渺不耐煩地瞥了眼龍少游:“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覺得蘇鶴清那天一人在廢墟下殺死了暴食,其中定有蹊蹺。他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貨色。說不定,目前他是我們中異能最強的家伙?!?p> 而且,那個心率奇怪的女人身邊,有個不好對付的韓逸塵,必須有人壓制住他,我才好仔細調查安寧。渺渺在心里補充著。
龍少游連連點頭,像是無比認同渺渺的話。他對于渺渺能給自己委派任務拉攏蘇鶴清,感到喜出望外。
“大叔,時間不早,我要回去了。你這兩天好好磨磨蘇鶴清吧?!泵烀焯铝饲锴?,拍拍灰塵準備離開。
“渺渺,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去吧?”龍少游話是詢問的話,卻帶著懇求的語氣。
“不必了,你還是小心你自己的安危吧?!泵烀彀琢她埳儆我谎?,頭也不回地走了。
龍少游望著渺渺消失在夜色中,心里空蕩蕩的。他低下頭,口里小聲地喃喃:“我什么時候,可以再見到你呢?”
回答他的,只有刀子般呼嘯的寒風。
龍少游是個窩囊的男人,他的窩囊源自于他的自卑,他的自卑源自于他的病弱。
打從記事起,吃藥、打針、吊水,比吃飯睡覺還要頻繁。上課上到一半暈倒被送去醫(yī)院,也是家常便飯。因此,龍少游自學生時代,就身負一個不太雅觀的綽號:廢物。
“你個廢物,一天到晚坐急救車,考試成績還能那么好,不是作弊是什么?”這天龍少游又被一群班級學渣堵在了小巷子,這群小混混,心情一不爽,就喜歡拿沒有反抗能力的龍少游出氣。
“我……我沒有作弊……”龍少游的聲音低到自己都快聽不見了,隨后腦袋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
“還敢頂嘴,揍死你,看你還敢不敢放屁?!睅ь^的小黃毛蹬起一腳,把龍少游踹倒在地。
龍少游沒有力氣反抗,只能窩囊地護住頭部,任憑雨點般的拳頭砸在自己的身上。
“喂!你們在做什么?快住手!”龍少游聽到了銀鈴般的聲音,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出現(xiàn)在了巷口,仿佛救世主降臨人間。
女孩的臉清麗秀美,烏發(fā)如漆,眼似璞玉,飽滿的小嘴若紅梅綻放。嬌小的她杏眼圓睜,氣呼呼地看著眼前的暴行,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樣。
龍少游認得她,那個女孩,是自己的同班同學,班花復玲瓏。
玲瓏人如其名,伶牙俐齒,蕙質蘭心,不光長得容貌嬌俏,頭腦更是甩徒有其表的花瓶幾條街,在班級第一的寶座前,只有龍少游可以與她一較高下。
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女孩,自然少不了招來情竇初開的青春期少年愛慕的追捧。只是她的那條跆拳道黑帶,讓追求者們退避三舍。
黃毛混混顯然也了解這支鏗鏘玫瑰不好惹,他往一旁誶了口吐沫,帶著自己的小幫派罵罵咧咧地走了。
“喂,你還好嗎?”美麗的女孩,在龍少游眼里,像天使一樣發(fā)著光靠近,但她隨后的一句話,像盆冷水一般澆了龍少游個透心涼。
“你這家伙,怎么這么沒用???廢物。”女孩不屑地瞧了一眼躺在地上遍體鱗傷的龍少游。
“我……我不是廢物!”龍少游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低頭憤怒地瞪著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女俠。
啪!女孩抬腳,對著龍少游的膝蓋就是一下,龍少游啊呀一聲跪倒在地,像是在給玲瓏磕頭。
“乖孫子,不用行此大禮,姑奶奶受不起呀!”玲瓏肆意地開著龍少游玩笑。
龍少游身為一個男孩的自尊心,被復玲瓏踐踏的體無完膚,支離破碎。他和復玲瓏之間的梁子,在那一刻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