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顧名思義,它是一座酒樓。
此樓位于京城西市最熱鬧繁華之地,左邊緊鄰萬花樓,右邊緊挨茗月軒。
萬花樓多的是花,比花更多的是**之人,它有個既通俗又易懂的名字叫**。
茗月軒品的是香茗,賞的是冷月,它也有個既通俗又易懂的名字叫茶館。
醉仙居巋然屹立在這兩座樓當(dāng)中,就好比佳人與才子中間站了個紅娘。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要的便是這份情調(diào)。
醉仙居之所以在酒樓林立的京城能開得風(fēng)聲水起,歸功于店里的二絕。
頭一絕,便是醉仙居的酒。
說起醉仙居的酒,劉媽媽相當(dāng)?shù)挠邪l(fā)言權(quán)。據(jù)劉媽媽一次微醺后對著林西暢言,醉仙居的酒,清香柔潤,細膩醇厚,入口綿,落口甜,回味長久,堪稱一絕。
劉媽媽說完這幾句,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品酒的水準(zhǔn),拉著林西死活不肯松手,把自己從娘胎里開始喝到的好酒,一一議論了個遍。
以至于第二日,林西頂著兩只熊貓眼,暈暈乎乎的開始了一天的辛勞時,腦子里浮現(xiàn)的都是酒。
這第二絕,便是醉仙居的掌柜。
說起醉仙居的掌柜,萬花樓的姑娘們最有發(fā)言權(quán)。
此人年方十七,一襲半舊不新的青衫硬是能穿出王孫公子的氣度來。只可惜一張俊臉長年面癱。
說起醉仙居的掌柜,茗月軒的才子們也最有發(fā)言權(quán)。
此人膚如凝脂,眉似遠山,眼若秋水,雖形容尚小,卻已是貌美如花。
……
停!敢問**姐姐,才子哥哥,你們說的可是同一人?難道此人一人千面,雌雄同體?
滾粗!你個死包子,別逼本姑娘罵人!
無禮!包子沒內(nèi)涵,還不如饅頭。你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別把無知當(dāng)天真,有辱讀書人的斯文。來,讓本才子為你解惑。
醉仙居有兩個掌柜。
大掌柜姓林,名南,年芳十六,正是才子哥哥嘴里那形容尚小,卻已貌美如花的姑娘。
二掌柜姓林,名北,正是隔壁的隔壁那群姐姐嘴里那頗有氣度的男子。明白了?清楚了?那就遁了吧!
啥?
為什么大掌柜比二掌柜還小一歲,且又是個姑娘?
你可聽聞夫子有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問。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包子你便是問了,在下也不知道?。?p> 乖!真真是孺子可教。
……
午后的醉仙居正是最悠閑的時候。
中午的客人大都已步履蹣跚,滿身酒氣的離去;晚上的客人還未昂首挺胸,呼朋喚友的進來。
后花園的一處亭子里,擺著兩張?zhí)梢?,躺椅中間是張小幾,小幾上擺著一碟花生,四碟小菜及兩只酒盅
小幾邊上的紅泥小爐炭火正旺,上面正溫著酒。
小爐的邊上趴著一條黑狗,懶懶的正打著磕睡。
一只修長白晳的手提起白瓷青紋酒壺,手的主人自斟自飲,全然不顧一旁虎視眈眈的目光。
突然,那目光驟然一聚,纖手往前一送。
持壺的手輕輕一擋,又似輕輕一退,電光流轉(zhuǎn)之間,兩只手已過了不下十招。
一聲嬌叱,紅衣女子轉(zhuǎn)眼已搶得酒壺,得意的挑眉輕笑。那笑剎那間使庭前的疏木失了顏色。
“師弟啊,這一壺五年的竹葉青和這幾碟子下酒菜,是師姐我忙活了半天才得來的,你好歹也該守著師門的規(guī)矩,孝敬孝敬師姐?!?p> 林北瞇著眼睛,臉上一絲多余表情也無,目光幽幽看向地上那只黑狗,伸手從碟子里拿了塊牛肉,塞到黑狗的嘴邊。
黑狗嗅了嗅鼻子,免為其難的張了張嘴,林北趁機把牛肉塞到其嘴里。
“師弟啊,你還聽說了,高相爺給她老婆捉奸在床了,她老婆氣得吐了口血,這才要死要活的。”
林南幾杯酒下肚,臉上浮現(xiàn)一層胭脂紅,話便有些多。
林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從她手上接過酒壺,不置一詞。
林南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師弟的沉默寡言,眉飛色舞道:“師弟,師弟,你說那高相爺被捉奸在床時,是穿著衣裳?還是光著身子的?若是光著,那是只光著上身呢,還是連著下身一起光?”
林北嘴唇緊抿,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師弟,師弟。高相爺?shù)募閶D你說會是誰???嘖,嘖,嘖,能把高相爺這般玉樹臨風(fēng)的男人迷得七暈八素的女子恐怕得是絕色才行。嗯,恐怕絕色還不行,活計更得出眾,只怕此人的功夫不在萬花樓那些姐姐們之下?!?p> 林南自言自語,居然一個人聊得怡然自得。
“師姐,你昨夜又到萬花樓偷窺了?”林北眉頭皺得深了幾分。
“別打岔,說正經(jīng)的?!绷帜嫌袷州p揮,視男子的問話為空氣。
“師弟,你說高相爺老婆的病還有沒有救?會不會就這樣活活被氣死了?她要是死了,高相爺會另娶高門,還是守身如玉?你說崔家會不會善罷干休?哎啊,這崔家若是要鬧的話,這熱鬧就有得看了!”
面對師姐的喋喋不休,林北靠在躺椅上閉住了眼睛,選擇了暫時性的耳聾。
“哎啊,你說這高相爺這么**,那府里的幾個崽子會不會有樣學(xué)樣???你說小西這模樣,會不會有危險???”
林北俊眸輕抬,隨即合上,冷笑道:“高府的少爺,品味不會這么差!”
“這倒也是。哎,我到現(xiàn)在還沒弄明白,好好的,師傅偏要把小西送到相府當(dāng)個丫鬟。你說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那高門大戶里,可怎么是好?”
白衣男子唇角泛出一絲淺笑,眼波微微一動:“她比你聰明百倍?!?p> 紅衣女子杏眼圓睜,怒目相斥:“你是說我不聰明。不聰明,我又如何做得了你們的師姐?我跟你說林北,一日為師姐,終身為師姐。師傅說了,要尊師重教。尊師重教你懂不懂?”
林北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小西說,林家?guī)熼T以先后為長,不以智商為長。”
林南咧了咧嘴,一時語塞,一雙美目閃耀著火光,不太和善的看著身側(cè)這個面容俊美的師弟。
林北飲了杯中酒,手撫上黑狗的身子,輕輕婆娑,對那火光熟視無睹。
林南不怒反笑,眸中流光溢彩,唇角微微上揚,原本略嫌刺耳的嗓音突然甜膩婉轉(zhuǎn)。
“師弟,我覺著你的棺材臉若能多笑笑,死魚眼若能再溫柔些,隔壁萬花樓的姑娘一定會替咱們酒樓招攬更多的生意。”
林北的臉上依舊無波無瀾。
“師弟,你若肯換身衣裳,去隔壁茗月軒,拿把扇子,吟兩首酸詩,那些才子們肯定沒有心思再喝茶,十之八九會到咱們這買酒喝?!?p> “噓,東東困了。師姐,你小聲些,別吵著它午睡?!?p> 林南一屁股跌落在躺椅里,胸口上下起伏,絕色的臉扭曲成一團,哀號不已。
“師傅啊,你老人家晚節(jié)不保啊,收了個孽畜入師門??!師傅啊,你瞧瞧你這小徒兒他忤逆師姐,出口傷人,惡貫滿盈,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簡單令人發(fā)指啊!師傅啊,你讓我這個做師姐的如何為人表率,如何……”
“師姐!”
林北冷冷的打斷道:“畫虎不成反類犬。小西要在,只會說你東施笑顰。我覺得你還是做回自己比較好!”
林南活生生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頹然倒在躺椅上,優(yōu)美的頸脖露出好看的弧度,唇角柔和,美目凝神。
許久,她輕輕一嘆道:“林北,人若太聰明,便不會討喜。”
“放心,我說過她比你聰明!”
看似漫不經(jīng)心,無頭無尾的話語,不知為何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安撫之意。
林南輕笑兩聲,臉上凝重之色漸起。
“一入師門深似海,師姐從此是命苦。小西這話真真不假,我上輩子欠了你們兩個的!”
兩人再不說一句話,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酒。不過須臾,一壺酒已然見了底。
酒已見底,困意襲來,林南只覺得眼皮發(fā)沉,正欲睡去。
迷糊間,卻聽身側(cè)的人輕道:“你怎么知道,高相爺被她老婆捉奸在床?”
林南呢喃,聲音又輕又柔:“我怎么不知道?外頭都傳開了!”
一雙俊眼驟然睜開,隨即慢慢闔上。
……
冬寒日短.
月色半隱在云間,天色青蒼。
不過是申時三刻,高府各院已陸陸續(xù)續(xù)掌燈。
夕云院里,依舊是人來人往。丫鬟,婆子忙碌的穿梭其中,臉上均有凝重。
華燈初上,暮色暗沉。
夕云院外頭的一處無人的角落里,一青衣的婆子從懷里掏出二兩碎銀子,悄悄塞到對面之人手里,下巴朝院子的方向抬了抬。
“老姐姐,如何?”
灰衣婆子朝四下望了望,迅速把銀子收起,壓低了聲音道:“不大好,昨兒夜里吐了兩口血,五更的時候又喊了幾聲胸口疼,一夜沒有安穩(wěn)過?!?p> “黃太醫(yī)怎么說?”
灰衣婆子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怕是熬不過這個冬日。崔家要不了半月便會來人!跟你家主子說,讓她早做打算!”
青衣婆子猶豫了幾下,正欲說話,卻見對面之人臉色一沉,匆匆道:“有人來了,我得走了,你走后面那條小路,當(dāng)心給人瞧見!”
青衣婆子拱肩縮背,幾個轉(zhuǎn)身,便鉆進樹叢消失不見。
灰衣婆子四下張望,理了理衣裳,神色如常的從角落里走出,見無人,迅速回了夕云院當(dāng)差。
……
作者有話說:感謝土炎的打賞。舊書還有最后一人的番外,包子決定寫完,便清徐記憶,奮戰(zhàn)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