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回頭,臉一紅,白來身后路人一眼,迅速的走進(jìn)了一間小鋪?zhàn)印?p> 鋪?zhàn)雍苄?,連個招牌也沒有,一青袍老者見來人,身也未起,從柜臺里取出一方硯臺,遞到林西手上:“來了,東西我?guī)湍銓ぶ?,你自己看吧!滿意了就付銀子?!?p> 林西仔細(xì)端詳手上的這方端硯,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朝硯上呵了口氣,用手指抹了抹,遂笑道:“果然是好東西,白掌柜,多少銀子!”
“六百兩,一個子都不能少!”
“白掌柜,要不要這么貴?。俊绷治魉懔怂銘牙锏你y子,陪笑道。
“林姑娘也算識貨之人,也不瞧瞧這是什么雕工,什么色澤,什么石質(zhì),你若不要,還給我?!?p> “別,別,別啊,白掌柜,白老,白爺爺,我不就說說嘛,至于動怒嗎?!绷治鲗氊惖陌褨|西捧在懷里,笑得一臉諂媚。
“我今兒出來,走得匆忙,身上就帶了五百兩銀子,白老,你看?”
“得了,先拿著吧,回頭補(bǔ)上!”白掌柜透過厚厚的鏡片,瞧了瞧林西的臉,嘴里冒出一團(tuán)冷氣。
“等等,掌柜,這硯臺我出一千兩,你賣給我!”
我擦,這哪來的貨,敢搶姑奶奶我的東西。
林西心下大怒,一偏頭,眼睛驟然放光,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話給咽了下去。
來了個十八、九歲的年紀(jì),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膚色偏黑,眼睛深邃無波,眉毛又黑又濃。一身普普通通的衣袍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
正是剛剛走在林西身后,發(fā)出嗤笑的男子。
林西知道,此時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因?yàn)樗宄目吹搅四谴髩K頭的嘴角牽扯出一抹笑。聯(lián)想到剛剛進(jìn)鋪?zhàn)忧埃约候}首弄姿的走的那兩步,林西決定凡事還是先禮后兵。
“對不住,這位公子,這硯臺是我已經(jīng)買下……”
“尚未付錢!”。
“噢,我正打算付呢!”林西一愣,隨即道。
“你錢不夠!”大塊頭淡淡一笑。
我爺爺你個爺爺,老子錢不夠干卿何事?你這千里眼,順風(fēng)耳也忒好使了些吧,當(dāng)心長針眼,得耳瘡。
林西心下狠狠的問候了來人幾聲,深吁一口氣,抿嘴笑道:“掌柜應(yīng)下了!”
“那是因?yàn)闆]有人出高價!”
“你!”
林西語塞,胸口起伏兩下,咬牙道:“正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公子長得相貌堂堂,一看便是非富即貴,何必與我搶一方小小的硯臺?!?p> “我喜歡!”
林西見來人軟硬不吃,幾欲嘔出一口血來,遂呵呵干笑一聲:“白掌柜,你如何說?”
白掌柜扶了扶眼鏡,笑道:“自然是講個先來后到,我老白……”
“白掌柜,實(shí)不相瞞,這端硯我一眼看中,我愿意出一千五百兩!白掌柜生意之人,應(yīng)該明白如何取舍?!?p> 林西倒吸一口涼氣,六百兩的底價,這大塊頭居然愿意出到一千五百兩,整整高出九百兩。她敏銳的覺察到白掌柜的嘴角抽了一抽。
一時間小小的紙墨鋪?zhàn)蛹澎o無聲。
白掌柜抿了一口茶,“嗯”了一聲,躊躇道:“這個……”
這一聲“嗯”讓林西有些后悔今日出門,沒仔細(xì)看了皇歷。眼下的形勢明顯是白掌柜動了心思,更何況這硯臺她沒付過定金。正所謂價高者得,她怨不得任何人。
林西垂了垂眼瞼,嘴角一動,卻是在笑:“白掌柜,雖然你允我在先,奈何行商之人,利字當(dāng)頭。放著這么大一筆買賣不做,著實(shí)可惜。然,商人之義,在于一個信字,白掌柜必是左右為難!”
白掌柜微白的胡子翹了翹,笑道:“林姑娘體諒!”
“這樣吧,最簡單一個辦法,寫個數(shù)字,賭個單雙,一捶定音,全憑運(yùn)氣。不知道這位公子愿是不愿?”
大塊頭眼中迸出光芒,揚(yáng)眉道:“好主意,得之我運(yùn),失之我命。我賭!”
林西原以為要費(fèi)一番口舌,哪知大塊頭痛痛快快應(yīng)下,怔了怔,展顏笑道:“公子果然爽快。錢掌柜,你寫來!”
大塊頭見她微黃的臉上明眸流盼,轉(zhuǎn)瞬之間想出最公平的辦法,不由心下好笑,深看一眼后,背過身去。
林西走到大塊頭身旁,見自己只到她咯吱窩底下,不由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長那么高做什么,又不要擎天!
白掌柜拿起筆,隨手在宣紙上寫了數(shù)字:“兩位請猜!”
林西頗為大度道:“公子先請!”
“姑娘先來,自當(dāng)姑娘先請!”
大塊頭見她年紀(jì)雖小,行事卻坦蕩,頗有些動容。自己奪人所愛,趁人之危已無禮之極,若再先選,豈不是讓人病詬。
林西心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公子謙讓,我便先猜了。我賭單!”
兩人雙雙回過身,卻見白掌柜笑得一臉的便秘道:“對不住,我寫的是雙?!?p> 怎么會是雙?林西心下懊惱,眼神頓時沒了神采。
大塊頭見她如此沮喪,心頭微微不安,出言安撫道:“奪姑娘所愛,非君子所為,奈何長兄素喜端硯,在下走訪多日,才尋得這墨香小鋪,且再過幾日便要離開京城。如此行事,實(shí)屬無奈。多謝姑娘承讓?!?p> 世人誰都知道,天下最好的硯臺只在莘國的墨香小鋪,卻極少有人知道墨香小鋪藏身于如此不起眼的小巷,且門面連個招牌都沒有。若不是他四下打聽,只怕也就錯過了。
林西強(qiáng)忍著心中的不舍,垂頭喪氣道:“哎,看來此物與我無緣,愿賭服輸,你且拿走吧!”
林西雖如此說,偏眼睛還戀戀不舍的往那硯臺上瞧,那般神情如同稚童看著他人吃糖果,自己流口水,十分好笑。
大塊頭沖她抱了抱拳,接過端硯,笑道:“多謝姑娘大度,在下告辭!”
林西很想對他說一句“慢走,不送!”,卻發(fā)現(xiàn)此人雖然高猛,笑起來卻是好看,牙齒也白,遂強(qiáng)忍著不悅,忿忿的道一句:“公子請!”
虎口被人拔了牙,居然然彬彬有禮的讓先請,這話一出,林西佩服自己的風(fēng)度。
她目送著大塊頭身揣硯臺走出鋪?zhàn)?,終是忍不住變了臉色,走到白掌柜跟前,目光定定的瞧著他,似埋怨,似生氣,又似得意。
白掌柜把眼鏡摘下,對上林西的目光,兩人相視大笑。
笑夠了,白掌柜咧開四顆微黃的門牙,笑道:“真有你的!”
林西但笑不語,只把手往前一伸。
“你如何知道這物件是一對?”
林西得意的笑道:“那只底部繡的是龍紋,自然還會有鳳紋,現(xiàn)何況,那硯臺的造型,只是福字的半邊,白掌柜,我說得可對?”
白掌柜心情大好,笑道:“你這丫頭,一年只買一只,居然能看出這么多道道,再過幾年,只怕連我也框不了你了。”
“戲演得如何?”
“以假亂真。只是你如何得知我定會寫雙數(shù)?”
“白掌柜,你想想,這些年,你賣給我的硯臺何時有過單數(shù)?”
白掌柜瞇縫著眼睛,頗為贊賞的點(diǎn)頭笑道:“老白我走南闖北這些年,就沒見過比你還賊的姑娘。罷,罷,罷,這只鳳紋硯臺你拿走,老白我一個子都不收?!?p> 林西湊上前,拿過柜臺上的算盤,蔥白似的手霹靂啪拉一通撥:“你這一旦生意,除去成本,至少賺了四百兩銀子,得,也沒吃虧,這鳳紋硯我不客氣,收下了。明年,老規(guī)矩?!?p> 白掌柜從柜臺里拿出硯臺,握在手里,隱晦一笑道:“林姑娘,你說你一個丫鬟,哪來的銀子買這么貴的硯臺,送給誰的,不會是高府的哪位少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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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感覺enigmayanxi玫瑰花和巧克力,這是包子情*人節(jié),收到的最貼心的禮物。祝福書友們,情*人節(ji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