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落寞的樣子,室友們都有目共睹,但不愿意說的,也不好瞎打聽,只能默默陪在清清身邊。
與平時不同,清清會突然想自己一個人找一個空間靜一靜,于是,她在廣播站下播后,會在廣播站的會議室里坐會。
坐在舊舊的桌椅上,看著玻璃櫥窗里擺放整齊的榮譽證書,清清收好稿子,放進文件夾,扶住下巴,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杉樹發(fā)呆。這情景,又像是回到了童年的餐廳里,看著那棵藍花楹樹一般。
她就看著,看著。好像,成為一棵樹,在這里等著。
其實,她知道她在等老俞來找她。但是,她不敢說出來,也不敢去幻想。
害怕一說出口,這個念頭就成為被人扎破的泡沫;害怕一幻想,又對這樣的感情充滿了期待。
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林蔭大道里談笑風(fēng)生,裹挾著樹上小鳥的鳴叫。唯獨,清清安靜得很。
突然聽到樓道里跑上來的腳步聲,截然而止在門口的摩擦聲,但,與清清無關(guān),除了老俞,誰都不值得清清扭頭。
“李清清?”清清兩個輕得快聽不見了的打招呼,清清緩緩扭頭一看:“嗯?!?p> 看著背著雙肩包的任浩呆呆站在門口,咧著嘴角擺手:“原來你還沒走,我看廣播站都關(guān)站了,但大門沒關(guān),以為有人忘記落鎖了?!边呎f邊走向會議桌,坐在清清對面。
清清低下頭,打開手上的文件夾,拿起鉛筆:“嗯,我還有點沒整理完?!?p> 任浩面對這么誠懇的、這么真實的清清,一時不知道怎么招架,只得卷卷手中的作業(yè)本,抬頭張望四周的擺設(shè):“來學(xué)校這么久,還沒進來過廣播站里面呢。托你的福?!?p> 清清被這個話多又熱情的任浩有點嚇到了,但很快,這里安靜的氛圍確實被任浩打破了,這讓清清心里更加難過,沉默地在A4紙上涂涂畫畫。
看到清清不說話,任浩又實在不想錯過這次兩個人相處的機會,任浩只得硬著頭皮拿起一本《普通話水平測試手冊》在手里擺弄,坐在對面裝模做樣地看,時不時偷瞄清清的反應(yīng)。
清清對這種尷尬的氛圍,在默默忍受,原以為任浩會識趣離開,沒想到他會坐下來,清清正準(zhǔn)備離場。
任浩一看勢頭不對,著急地按下清清收拾的動作:“清清,不好意思,打擾到你?!?p> 清清一聽,心里又有點愧疚,畢竟任浩也沒做錯什么:“沒事,剛好要走。”
任浩:“清清,上次也對不起?!比魏浦钡貙⑹掷锏臅こ闪艘粋€圓筒,青筋凸起。
清清抬起頭,正眼看向慌慌張張的任浩,看向他堅定的眼睛:“什么?”
“就,就,就是上次借作業(yè)的事情,錯怪你了,確實,確實不好意思?!比魏平Y(jié)結(jié)巴巴。
這么久遠的事情,清清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小事一件,卻掛在別人心上,清清嘆了口氣,低下頭,搖搖頭,不想再做解釋。
“清清,可以給我你的,你的電話號碼嗎?”任浩鼓起勇氣,手微微顫抖,腦門上沁出一層細汗,臉頰微紅。
清清聽到電話號碼四個字,才恍惚中被釘住了:是這樣嗎?老俞也是這樣找別人要電話號碼嗎?一時驚詫,扭頭直視,眼里仿佛帶著嚴(yán)厲的斥責(zé),甚至有點兇。
窗外忽地飄進一陣清風(fēng),給空氣中炙熱的氛圍里帶來一絲涼意,也給會議室里站著的兩位年輕人吹去一陣清醒的情緒。任浩看清清沒有表態(tài),著急找補解釋:“其實,清清,我.....”
“為什么?”清清不等任浩說完,打斷解釋。這句為什么,是問任浩,也好像在問老俞。是啊,為什么啊,為什么要女生的電話號碼,可是,還能為什么?
任浩看清清狀態(tài)似乎有點怒氣沖沖,在大腦里飛快運轉(zhuǎn)協(xié)調(diào),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我,我喜歡。喜歡寫作,我可以給你們廣播站投稿的,你們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看看稿子能不能用得上。”任浩擠出勇敢的笑容,積極回應(yīng)質(zhì)疑。
聽到解釋,清清轉(zhuǎn)回頭,準(zhǔn)備離去關(guān)門:“你發(fā)我郵箱吧,郵箱號你記一下。”
任浩如夢初醒般,掏出手機記錄。是QQ郵箱,意味著得到李清清的QQ號碼了,任浩心里一陣竊喜。
“我要鎖門了,你得出來了。”清清手拿著門鎖,毫不客氣地趕人。
鎖完門,任浩跟著清清下樓,不說告別,清清轉(zhuǎn)身走向人群里。
今天的清清,實在讓任浩感到陌生,任浩局促不安地回想,是不是剛剛哪里做錯了什么。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加清清的QQ后,道歉一下。
回到宿舍,清清手機震動了,以為是老俞,結(jié)果是任浩的好友申請。清清關(guān)掉手機,看了看窗外,過了一會,通過了申請。過了幾分鐘,任浩的頭像瘋狂跳動,打開消息,洋洋灑灑一篇小作文就這么分了好幾次發(fā)過來了。
清清真的懶得看,她根本不在乎任浩是誰,更不愿意花這個時間去與他“周旋”。這個任浩,就像一只嗡嗡響的小蜜蜂,一直在這個時間里瘋狂作業(yè),讓本就身處漩渦里的清清,更加煩悶不已。
但清清知道,他沒有錯,是清清的情緒造成了這種堆砌的感受。
耐著性子,看完。
對于這種不同頻的感受,對于清清這種心軟的性子簡直是折磨。
任浩很認(rèn)真地在道歉、然后介紹自己、表達愛意。
任何青春美好的詞匯,在清清此時此刻看來,只不過是拙劣的說辭,因為她知道,這些美好都會消失。清清很震驚,自己怎么會有如此失望且悲傷的想法,是因為老俞嗎?是因為失望嗎?清清,終于知道自己在生氣什么了。
原來壓抑在心里的,是失望。是對期盼地落空。是對美好地破碎。
沒有辦法,清清并不了解任浩,但她知道,她沒有做好準(zhǔn)備去面對一段新感情,或者說一個新的陌生人,或者說把自己的感受再一次交付出去。她不愿意。
“不好意思?!鼻迩褰K結(jié)了任浩的期盼,給了他答案。
一個人,出現(xiàn)在另一個人的時空里,怎么不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