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縣里，還沒回來”，黃大寶雙手緊握著桿子，細聲細氣地回話，“她走之前就交代了，今天一定要把船給姨姨送回來，我和妹妹在家里等著，等到匠人把船補好送來，就撐過來了?！?p> 黃四娘家里只有一條船，前些日子沉了托人修，來回往返又著急用，便借了李茹煙的，是以今天兩人過來，是各自撐了一條船過來的，也好方便到時候回去，省得再麻煩了。
“哎呦呦，瞧著還怪機靈的，可比我家的那個懂事多了”，李茹煙瞧著眼前這小人嘴巴叨叨，慢條斯理地把事情講清了，越看越可愛，也不能讓人白來一趟，笑問，“難為你們過來一趟，瞧這滿頭大汗的，累著了吧，吃沒吃過早飯，餓不餓呀？要不先下來到姨姨家里去喝口熱湯？”
“謝謝姨姨”，黃二寶將船停好系牢，確保不會被風順著水流刮走后，一蹬腳，靈活地跳到自家的船上，抬起頭來乖巧回話，“我們在家里吃過了，不餓的，阿娘回來找不見我們該著急了?！?p> “這小娃真乖”，李茹煙越看越歡喜，上前揉了揉腦袋，也沒注意兩人在說什么，只覺得小嘴一張一合的，講得頭頭是道，反應過來話中的含義后，這才應了聲，“著急回去是吧？行，那我也不留你們，只小等一會，耽誤不了多長時間?！?p> “姨姨家里剛好新烙了餅子，還都是熱乎的，給你倆裝幾個來留著路上吃，就一會的功夫，不礙事的”，李茹煙緊趕慢趕地上了岸，快步往回走，半路又回頭高聲叮囑了句，“可不許偷摸地走，聽見沒？要不然我可就生氣了，下次你們阿娘再來找我拿咸鴨蛋，那可就不賣給她了！”
李茹煙這架勢，又是板臉，又是高聲嚷嚷的，還真把兩人唬住了，黃大寶和二寶對視一眼，探出去摸桿的手愣在了原地，一時捉摸不透李茹煙的態(tài)度，也覺著直接走了不好，只得收了手，坐下歇息。
“姨姨，你別生氣?！秉S二寶還有些不放心，面上帶著些許忐忑，小心翼翼地起身回了句。
“逗小孩真好玩哈?！崩钊銦熞姞钹圻谝幌滦Τ雎晛?，放心走了。
“小姑娘”，李若梅匆匆揣著一塊老酵來了，放到帝昭面前，想起方才聽到的事，又念著其他的，還沒組織好語言就開了口，“這個你先拿著，你再嘶——外邊，今兒黃四娘沒來——”
“我都聽著了?！钡壅哑鹕恚称鹬窈t。
“誒，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李若梅見狀也不多言，只關(guān)心地問，“那她這人沒來，你打算怎么辦？”
“正要等嬸子回來，同您道別呢，我想搭一趟船，親自去問問?！?p> 無論見沒見著，順著指引，她總歸是要去一趟的。
“那也行”，李若梅順著接話，“那兩小娃我見過的，乖巧的很，我同你一塊去打聲招呼就成。”
“好?！?p> “誒，不對”，李若梅走了幾步，又想起方才還沒辦完的事來，忙停下了腳步，拉著帝昭“咱這東西還沒換完呢，你快想想還有沒有旁的想要的，我好快快地一同收拾來?！?p> “不用了”，帝昭搖了搖頭，緩步往前走，“您已經(jīng)給的很多，足夠了?！?p> “那不成，你這小姑娘大老遠地跑一趟，可不能讓你吃了虧”，李若梅快步追上，巴巴地問，跟倒豆子似的，頗似幾分李茹煙的架勢，“那你以后還來這不，今天時間趕，準備得倉促了些，要不等下次來得時候再一同帶上？或者你家在哪兒，是葉家村的嗎？還是其他哪里的，到時候等我收拾好了直接撐船送去也行?。俊?p> 李若梅也是翻種子的時候才想起，她存在米缸里面的那些銀錢昨天剛被明翹拿走，到錢莊里換了票子還沒送回來，眼下手邊只有幾個銅板，要不然好說歹說，也要按著她心里的份量換算成銀錢，直接塞給她了，哪還用得著費這些勁。
“應當不會再來了?！钡壅阎粩[了擺手，默默上前。
四面環(huán)水的地方，雖然瞧著歲月靜好，但出行多有不便，且接觸到的人群和食材有限，不出意外，應當不會成為她日后的安定暫留之選。
“不來了，這怎么能成？”李若梅聞言急了眼，頗有些懊惱，“瞧我這事兒給辦的！”
“我當真沒覺得自己吃了虧?！贝ν噶死钊裘返男乃?，帝昭頗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她說的，可都是實話。
“這姑娘，還是個實心眼的?！?p> 但在李若梅看來可不這么覺得，小聲感嘆了句。
“對，就是這兩個小娃娃?！?p> 本就離得近，沒幾步便到了岸邊，李若梅擠出和藹的笑容，半蹲著身子輕聲開口：
“小娃娃，還記得我不，之前我們見過的，也是在這，就住河邊那戶人家，還請你吃過糖？”
“記，得，很甜的。”黃二寶直起身子，點點頭。
“誒，那就好”，李若梅見狀也不耽誤，直接開門見山，“我旁邊這位姐姐呀，想找你們阿娘有點事情，能麻煩你們把她載過去嗎？”
黃二寶聞言瞥了帝昭一眼，瘦小的身形裹著厚厚的衣衫，還背著大大的竹簍，是她眼里的常見裝扮，但人還是認不得的，有些遲疑，兩只眼睛忽閃忽閃，求助的目光投向黃大寶。
“只帶過去就可以了么？”黃大寶面朝帝昭求證。
“當然，等見到你們阿娘，說幾句話便走了”，帝昭說著掏出一捧果子，“抵做船錢?！?p> 黃二寶眼瞅著眼前多了一堆個大馨香的果子，色澤飽滿，看著汁水就多，那橘子依她的經(jīng)驗準就是熟了的，皮薄一掰就開了，里面的果肉還不是純甜的那種，略帶些酸味，一口咬下汁液在嘴里爆開，吃起來最為過癮，還有許多種是她只在集市見過卻從沒嘗過的。
黃二寶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拽了拽黃大寶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