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機剛開下工地的時候
,楊明他們四個人又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對面的公路上停了停,車窗門打開,依舊象上一回那樣從車里探去一雙窺探的目光。祥文二話沒說,騎上摩托車便奔他而去。那轎車慌忙升起車窗,發(fā)動起來向前竄去。
祥文沒有能夠攔住他,但祥文卻看清了那車的后牌照,口里罵了一聲便返回來了。
“他娘的是杜金山的車!”祥文下來車便罵道:“這小子不知要耍什么陰謀?!?p> 楊國的心里悠地升起一種不安的預感。今天建筑隊來挖地槽施工,這對于還沒有批示文件的他們來說是一種違法行為,如果有人……
“這小子肯定沒按好心?!倍帕汲烧f,“我們得提防著點?!?p> “那我們該怎么辦?”豆芽菜問。
楊國看了看已經(jīng)進地的挖掘機,眉頭皺了皺,說,“不管他,咱干咱的,有什么事再說。哦,良成,你去讓那司機盡量快點挖,爭取一天把這地槽給挖出來。”
此時,建筑隊的包工頭也來了,他在挖掘機跟前指指點點地說些什么。
挖掘機開進工地挖了還沒有一個小時的地槽,楊國便看到公路上由遠而近急速駛來一輛車頂部載有警示閃光燈的公安面包車,那輛車近了便減慢了速度從公路上捌下來,緩緩地向著楊國他們的工地駛來。楊國心中不由一沉。
豆芽菜還在好奇地張望,楊國趕忙對他說:“肯定是國土局的人來了,你趕緊給楊明打個電話,讓他馬上過來?!?p> 那輛車開到工地上停下,車門打開,從里面下來幾位身穿制服的公家人員。楊國這才看清車門上醒目地標有“國土管理局”的字樣。
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位年長的公家人員腋下夾著一個公文包,還沒等走到楊國的跟前便問:“誰是這里的負責人?”
楊國知道事情不妙,如果回避也是枉然的,于是便鎮(zhèn)靜地說:“我是?!?p> 那位國土局人員問楊國:“你們占地搞建設(shè)有批示么?”
楊國沉了沉,說:“我們已經(jīng)申報上去,這兩天批示公文就能下來。”
“這么說你們還沒有批示?”那人說,臉色嚴肅起來,“馬上給我停工,馬上!”
他見楊國無動于衷的樣子表現(xiàn)出了憤怒,他命令身旁的一個年輕人,“你,過去讓那個挖掘機立即停下!”
那年輕人沖挖掘機跑過去,站在它的側(cè)面招手向司機喊道:“快停下!快停下!”
司機轉(zhuǎn)眼看到是國土局的人,早已習慣了這種場合,便把車停下,坐在車里轉(zhuǎn)頭看著外面的情況。
“你們這是違法占地,”那位年長的國土局人員說,“根據(jù)有關(guān)法律要對你們進行處罰。”
楊國有些不服氣,說:“這是我們村委會研究決定,村里允許了的,我們已經(jīng)向省里呈上申批手續(xù),你怎么說我們是違法的?”
那位年長的說:”你們一天批示不下來就一天不能動工,你們現(xiàn)在動工就屬于違法!”
此時,楊明驅(qū)車趕到,他見楊國紅著臉跟國土局的人辯理,便疾步走過來,把楊國拉到一邊,伸出手沖那國土局的人一笑,說:“您好,
我是本村的村主任楊明。”
那人淡淡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您有所不知,”楊明說:“這塊地經(jīng)過我們村委會研究決定了的,申批手續(xù)已呈報上去。因為我們村已申報原生態(tài)旅游村,所以要盡快地在這里建一批與旅游有關(guān)的設(shè)施,省里的領(lǐng)導已口頭上答應了我們,我們這才提前動工,還望見涼?!?p> 那人睨著他,冷冷地說:“申批建設(shè)這是國家的規(guī)定,沒有批示一刻也不能動工,你不用再說些什么,這個工地暫時查封,讓戶主過來繳上罰款,如若再私行動工,你看見了沒……”他一指那些鋼筋水泥等,“這些東西全部給你們拉走?!?p> “你看……”楊明陪著笑臉,說:“念他們是初犯,就不要罰他們了,他們也是貸的款,連取帶借地也不容易,就饒過他們這一回,好吧?”
“好吧,那就少罰他們一點,罰一千?!边€沒等楊明開口,那人已唰唰唰地在單據(jù)上寫了幾個字把單據(jù)撕下來遞給楊明。
楊明把單據(jù)又遞給楊國,小聲對他說:“快點拿上?!?p> 國土局人員取了罰款,上了車。臨走時又叮囑了楊國他們一句:“不要再動工了啊,否則那不只是罰款的事了?!?p> 幾個人望著那長面包車上了公路至到遠去,心里都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這塊土地國土局已經(jīng)盯上了,還沒有人敢放開膽量跟公家對著干。目前唯一的辦法只能是等了,等申批手續(xù)辦下來,但這還只能算個未知數(shù)。
“肯定有人告黑狀?!睏蠲髡f。
“他奶奶的,定是杜金山這小子?!毕槲恼f,“今早上他開著車跟著挖掘機過來的,還停在公路邊往這邊看了看,我騎摩托車過去沒追上,但我看清了他車的后牌照!”
“看來就是他了?!睏蠲髡f。
“他奶奶的,我這就找他去!”祥文一個火爆的脾氣,不等眾人阻攔,他已騎上摩托車直奔杜金山的家而去。
眾人見事不妙,坐上楊明的車隨后而去。
杜金山看到挖掘機進了楊國的工地,回到家中便給省國土局的妻弟打了個電話,妻弟又給萊蕪市土地管理局打了個電話,這回正在家中的沙發(fā)里坐著樂悠悠地喝著茶,想象著國土局的工作人員開車去楊國工地的情形,想象著楊國他們幾個的狼狽相,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但隨即這個弧度便消失了,他聽到院門外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叫他。他心里不由一驚。
那個聲音更高了:“杜金山,你給我出來!”
杜金山哆嗦了一下。忙抬頭向外看了看。
外面的喊聲越發(fā)刺耳地傳來,張敏生地說,“這是誰呀這么大聲地咋呼?”
杜金山連忙起身往樓上便跑,一邊回頭說:“你你去外面和他說我不在家,快點!”
祥文正咋呼著,張敏款款而出,下到門臺,一臉的微笑:“喲,原來是祥文大哥呀,哎呀你大中午的在這喲喝啥呀?有什么事家來說吧?!?p> “沒你的事?!毕槲恼f,“你叫杜金山出來,我有話要問他?!?p> “喲,他正好沒在家,你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說吧?!?p> “和你說也沒用,”祥文瞪著眼,“你給我把他叫出來!”
“哎呀,你家來說吧,”張敏過去便抓住祥文的手,往家中便拉,祥文厭惡地一甩手,張敏順勢跌坐在地上,哭喊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祥文打人了,祥文打人了。”
躲在二樓上的杜金山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了看,暗喜,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110電話。
楊明開著車趕過來,見此情景連忙拉著祥文便走。
張敏哪里肯放,膝行一步雙手抱住了祥文的腿,祥文甩了兩下都沒甩開。這一下他可傻眼了。自己一肚子火還沒沖杜金山發(fā),不想被張敏倒把了一筢。
張敏抱著祥文的腿如蛭蟲一般,一邊哭天戧地的,引得不少行人駐足觀看,他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嘻笑聲不絕于耳。
祥文氣得臉色通紅,卻毫無辦法。
就在這時,警車呼嘯地趕來了,圍觀的人讓開一條道,從車上下來兩個民警,張敏瞥眼一看,號哭聲突然止住了,她看到楊凡穿著一身警服走過來,一愣神的工夫,祥文把腿從她懷里抽出來。張敏又拍地哭道:“你們都給我做主啊,我被祥文打了,我被祥文打了……”
“三叔,二大伯,你們也在這。”楊凡過來打招呼道。
楊國說:“你別聽她在這胡說,你祥文叔沒動她一指頭?!?p> 楊凡點點頭。因為都是本村人,又牽扯到二大伯的事,楊凡不便詢查,便給同來的張江使了個眼色。
張江會意,便走到張敏的跟前,說:“有什么事你起來說,我們給你做主?!?p> “哎呀,我起不來了,他打得我起不來了……”
“我沒動她一手指頭,她賴人!”
“你說他打你,那打你哪兒了?”張江問。
“這兒,這兒,這兒,”張敏指了好幾個部位,“渾身疼啊……”
楊國見民警拿她也沒辦法,心生一計,貼近祥文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祥文從旁邊尋到一塊石頭,大喊了一聲:“我今天就豁上了!我把你們?nèi)以覡€我去坐牢!我先砸你家的車!”說完便氣沖沖地奔杜金山的車而去。
張敏一聽嚇壞了,連忙起身去攔他,而此時楊凡沖著她按動了相機。
祥文卻扔下石頭轉(zhuǎn)身又回來了。
張敏呆了片刻,回頭看看,祥文已坐上車走了,警車也走了,圍觀的人是笑著走的,她的嘴張開著,感到了眼前陽光白花花的刺眼,有一個呵欠想噴出來,張了幾張嘴卻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