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
說是傳喚，但說到一半，貴妃又改變主意了。
“好久沒見過三妹妹了，今日正巧，便去瞧瞧看吧?！?p> 一群人浩浩蕩蕩往姜紅玉的院子去。
那院子偏，又遠，若不是眾人好奇心起，幾乎不會走到這樣荒涼的地方。
確實是荒涼，將軍府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嫡女，院子里卻長著一片蔫蔫的雜草，連朵鮮艷一的花都找不出來，進門時，甚至連個通風(fēng)報信的奴婢都沒有。
面對眾人隱秘的打量，將軍府老夫人的臉頓時掛不住了。
她也沒想到自家孫女住那么破爛的地方，或者說，她根本不關(guān)心姜紅玉住在哪里，只要沒死就成。
早知道就不來了。
姜貴妃也是這么想的。
她原想直接來捉奸的，哪成想，娘親眼皮子這么短，連個院子都不裝修一翻，這遭賊了都沒人知道。
是的，遭賊。
眾人在尷尬的沉默中，聽到了細碎的悶哼聲。
陳年眼皮一跳，心幾乎提到嗓子眼里了，生怕是姜紅玉心太軟幫了林玉樓。
上輩子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唯一指定人也是林風(fēng)樓。
這倆人，見面時冷嘲熱諷，沒見時朝思暮想。結(jié)果糾葛到最后，還是免不了一場空。
陳年希望她別做傻事。
她尋思了一會，又后悔答應(yīng)姜紅玉把吃了藥的林玉樓帶走了，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把他扔進池子里冷靜一下。
煩躁。
眾人此時悄聲朝著聲源處去。
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提醒了里邊的人，自己見不著熱鬧。
再近一點，已經(jīng)隱隱約約瞥了兩人上下匍匐的身子。
那身子光裸著，在熹微亮光下，白得驚人。
眾人紛紛紅了臉，卻禁不住好奇往前走。
將軍府老夫人看了一眼嬤嬤，讓她上前分開兩人。
畢竟，就這么讓人旁觀著也不是事啊。
就算是她最不喜歡的孫女，她的臉也要丟光了。大家說不定會覺得這就是將軍府的家風(fēng)呢。
老夫人心一抽一抽的，她的乖孫還未娶妻呢，不能讓他們影響到自家人。
嬤嬤上前，大吼道：“三小姐，您這是干什么？怎么走上了您母親一樣的……”
她洋洋得意地扯開了女人的身子，卻赫然發(fā)現(xiàn)，女人身下這人有些眼熟，她捉著女人的手，愣住了。
“滾開?！?p> “老爺——”
嬤嬤僵著臉，喃喃自語。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角落里旁若無人的兩人。
不是他們想象的年輕貌美小娘子，而是一個半老徐娘和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將軍。
這下，眾人的目光看向了老夫人，眼神中滿是同情和譏諷。
陳年的心，也隨著他們的曝光而安穩(wěn)落地了。
這下老夫人的臉是徹底掛不住了。她一下子沒經(jīng)住刺激，暈過去了。
“祖母…”
“來人，快叫大夫……”
一陣兵荒馬亂。
陳年略感疲憊。
這時候，已經(jīng)沒人想起來到這里的目的了，要么在幸災(zāi)樂禍，要么緊張兮兮，連那個陰險的男人都不敢上來添亂了。
這倒是一件好事。
她懶得再看這一場鬧劇了，和林風(fēng)柔點頭致意后，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咯吱。”
開門聲在一眾小聲八卦下格外突兀。
陳年側(cè)目，眼皮一跳，不詳?shù)念A(yù)感登時躥至全身，手心冒汗，心跳聲“砰砰砰”跳個沒完。
所有人都往那道聲音看去。
這時，大家似乎都想起了來這里的目的——“三小姐為氣情郎與外人勾結(jié)”，這和老將軍在孫女生辰宴上偷情有異曲同工之妙。
門拉開的那一秒，里面有一個身影出現(xiàn)，眾人禁不住睜大雙眼。
居然，是一個男子。
本來想審判三小姐的，他們歇氣了一會，忽然又想起來，不對呀，三小姐的閨房里，怎么會有年輕男子的？
男人走出來，大家目光一震。
還是丞相府的公子，林玉樓。
此刻他面色酡紅，衣衫不整，迥然是發(fā)生過什么了的樣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陳年的心上上下下的，這事沒壞在將軍府的表少爺身上，卻敗在了林玉樓身上。
林玉樓此時反應(yīng)倒快：“各位怎么來青霧小院了？”
怎么是這個反應(yīng)？
陳年不解，姜紅玉名聲盡毀，他不應(yīng)該擔(dān)憂、困擾嗎？怎么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闹魅藰樱?p> 他不知道無媒茍合對女子的名聲傷害有多大嗎？
到時輿論嘩然，全是逼向女子的，而這對他而言，最后只是一樁風(fēng)流雅事。
只會坐實了姜紅玉勾結(jié)外男的事實。
陳年此時蜷縮掌心，無言以對。
雖然對姜紅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現(xiàn)在也無濟于事了。
或許她當(dāng)真是注定要去尼姑庵走一趟的？
就像陳年注定會失敗，穆清辭注定會登上帝位。
這簡直就像一個笑話一樣。
改變不了姜紅玉的命運，她就能改變自己的嗎？
她忽然有點迷茫。
“林公子，怎會從三妹妹的房間里出來？這是否……”
“貴妃娘娘。”林玉樓躬身行了個禮，“我與紅玉姑娘情投意合，此事實在是……情難自禁?！?p> 陳年冷了臉，哪怕他說他是中了藥都好，現(xiàn)在卻將話語曖昧自此。
又有之前惡毒的表少爺聲明在先，現(xiàn)在林玉樓情難自禁在后，這將姜紅玉水性楊花的名聲也坐實了。
所有人都一陣嘩然。
出了這一檔子事，丞相府自是不會以正妻之位迎娶姜紅玉的，最多一頂轎子抬進去了。
陳年垂著眼睛，微抿著唇，輕輕嘆氣，“林公子說和紅玉姑娘情投意合，那紅玉姑娘呢？她怎么說？還是一切只是公子的一廂情愿？”
她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
一群人炸開了。
誰也沒想到上陽公主會站出來。
她一向低調(diào)，即使作為客人出席話也不多，身上永遠帶著置身事外的疏離感，如今她打破了這個習(xí)慣，不知怎么的，大家忽然有點激動。
“公主和丞相府的公子結(jié)仇了？”雖然大家沒有明說，但心里都劃過這句話。
畢竟姜紅玉已經(jīng)板上釘釘?shù)暮土钟駱怯腥玖恕?p> 此時站出來，無異于是打一場注定失敗的仗。
林玉樓抬眼，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陳年，眼中隱隱淬著毒，挑眉朝她挑釁道：“公主的意思是，臣在胡說八道？”
陳年微微一笑，理了理袖子，分毫不讓步，“畢竟這只是林公子的一面之詞，誰知背后是真是假?！?p> 她只信奉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林玉樓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惡意滿滿道：“哦，公主想讓微臣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