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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春

第2章 真的不用了

紓春 神婆阿甘 2201 2023-11-30 12:13:43

  崔禮禮再睜眼,已日上三竿。

  “姑娘可算是醒了?!毖绢^春華伺候她梳洗。

  “昨晚我怎么回來的?”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進了間黑屋子,還跟一個男人說了好些話。

  “您不記得了?”春華心事重重的樣子,“姑娘以后少喝些酒吧,醉了可是什么都敢做了。至少出門帶上奴婢,也好有個照應。”

  “我做什么了?”崔禮禮覺得腦袋脹得如同被門夾過一般。

  “您鉆狗洞,鉆一半就在洞里睡著了?!贝喝A撇撇嘴:“幸好昨晚院子里鬧貓兒,奴婢出來攆,貓沒攆著,倒把您攆著了,換作別人,還不知道鬧成什么樣?!?p>  “鉆一半?”那是什么情形,她想不出來。

  “一半身子在院子里頭,腳還在狗洞外頭呢,怎么叫都叫不醒。滿臉都是......”春華指了指水盆里的污泥和角落里的枯草。

  昨晚明明在屋子里跟一個男人說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鉆狗洞了?

  不過,鉆狗洞這事兒,確實像是自己能干出來的事。雖然丟人,只要沒爹娘發(fā)現(xiàn),那就不算事。

  崔禮禮不由地暗自慶幸。

  不料才過了兩天好日子,天就塌了。

  “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春華慌慌張張跑進來,“縣主府派人來,喊著要取走畫像?!?p>  “縣主府?哪個縣主府?”

  “還有哪個?就是清平縣主啊。也不知道哪些個嚼舌根的,竟?jié)M京城傳姑娘那日在九春樓喝醉了。”

  “我娘呢?”崔禮禮下意識地問道。

  “夫人方才去請那嬤嬤進屋說話,可那人偏要站在門口,夫人氣得心肝疼,老爺扶夫人回房了?,F(xiàn)在那嬤嬤還在門口不肯走?!?p>  好啊,真是欺負到頭上來了。

  縣主是個極看重名聲之人,聽說了九春樓之事,必是覺得折損了顏面,派嬤嬤來當街羞辱自己一番,以彰顯縣主府的家風嚴正。

  也不知是誰將九春樓的事傳了出去,倒真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春華,你去將畫像盡數(shù)取來?!贝薅Y禮站了起來,一邊吩咐一邊向外走。

  大門外站著好幾個家奴和老媽子。

  為首的是一個白臉精瘦的錦衣婦人,是清平縣主府的管事楊嬤嬤。

  前世守孝三年,她每日都睡在崔禮禮的房中,時時刻刻盯著崔禮禮,生怕她勾引沈延,污了他譽滿天下的孝名。

  沈延死后,楊嬤嬤更是得了縣主令,將她困在縣主府的高墻大院之中十余年,連鬢邊的發(fā)絲都要規(guī)規(guī)矩矩地守節(jié)。

  崔禮禮也想不到重生之后,這么快就會遇到老熟人,當真是冤家路窄啊。

  見她一人出來,楊嬤嬤眼神里滿是譏誚:“九春樓的梅花釀甚是醉人,崔姑娘的酒可醒了?”

  她頂著十六歲少女天真無邪的臉,認真地點點頭:“原來楊嬤嬤也去喝過呀。梅花釀就是挺醉人的?!?p>  “你!”楊嬤嬤活了幾十年,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你爹娘都無顏出來見人,竟教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娃娃拋頭露面?!?p>  “此處人多眼雜,實非談事之地,”崔禮禮眼眸微微一瞇,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拽拽嬤嬤的袖子:“嬤嬤里面說話可好?”

  楊嬤嬤只當她怕了,氣勢更盛,冷笑著抽回袖子:“不必了,崔家這門楣,我們怕是半分也不敢沾染的。縣主派老奴來取回畫像,姑娘若顧及顏面,還請快些還了畫像吧!”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了她了。崔禮禮一臉歉意地拿著一卷畫軸:“嬤嬤來得突然,我這不是剛將畫像取出來么?!?p>  “退了畫像,以后婚娶各不相干,姑娘莫要再惦記我們公子!”楊嬤嬤想要抽走,哪知畫軸另一端卻被抓得牢牢的。

  “一幅畫像而已,哪里就要惦記了,若要因此就惦記上,我可惦記不過來呢?!贝薅Y禮笑瞇瞇地松了手,又指了指身后,春華和幾個小丫頭手中捧著的幾十卷畫軸。

  路人們漸漸圍在了一起。

  “嘖嘖,看那堆成山的畫像,首富的獨女果然不同。”

  “崔家小姐這姿色,這家世,誰不想娶回家去?”

  “看樣子,崔家根本沒看上縣主府的小公子?!?p>  “這幾天京城都在傳,說是這崔家小姐只要九春樓的小倌?!?p>  楊嬤嬤聽得老臉一白,只咬牙切齒地高聲大喝:“崔家養(yǎng)的好女兒!如此不知廉恥!”

  話音一落,大街上頓時靜了下來。

  見此話起了效,她愈發(fā)得理不饒人,唾沫橫飛地吆喝起來:

  “但凡是個好人家的女兒,斷不會去九春樓那等腌臜之地?!?p>  “做了此等損辱名節(jié)之事,必是要一根白綾掛梁上,羞愧到以死明志?!?p>  “而你,嘖嘖嘖,我都替你害臊?!?p>  崔禮禮輕笑了一聲。

  前世被貞孝二字磋磨了半生。如今這名聲和道德,再也奈何不了她分毫。

  只要她不覺得害臊,害臊的就是別人。

  想讓她舍棄這條富貴又美麗的小命?休想!

  她微微勾起唇瓣:“楊嬤嬤既如此害臊,不如給你一根白綾掛梁上好了?!?p>  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竟如此牙尖嘴利,楊嬤嬤攥緊了畫軸,手叉在腰上,咒罵起來。

  “住口!”一個男人厲聲制止,“當街咒罵,成何體統(tǒng)!”

  這聲音——崔禮禮身體一僵,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

  只見一個身著青綠長袍的男子朝這頭走來,正是她前世的夫君沈延。

  “家奴管教不周,折辱了姑娘的名聲,沈某特在此賠罪。”

  他的談吐姿態(tài),皆透著恰如其分的矜貴和儒雅,京城里多少懷春少女為其淪陷,也包括前世的她。

  可崔禮禮是死過一次的人,對于活著的沈延,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悸動,只疏離地道:

  “無妨,縣主家風嚴正在京城無人不知,斷沒有遣個泥腿婆子來大街上吆喝的道理。想來是她自作主張了?!?p>  沈延從楊嬤嬤手中拿過畫像,遞到她面前:“崔姑娘,下人擅自做主,還請莫要掛懷?!?p>  雖說送畫像連議親都算不上,可退回去再接回來,意義就變了。

  崔禮禮退了半步,陌然地行了一禮:“既已退了,沈公子就請收回吧?!?p>  沈延眉眼溫情脈脈,語氣卻不容推辭:“崔姑娘,我娘是允了此事的。此事,本應與令尊令堂當面提起,只是家中惡仆將事情鬧到大街上,當著這許多人,姑娘不如先收下再說?!?p>  還搬來爹娘壓她?崔禮禮退了一大步:“真的不用了?!?p>  畫軸半空中橫著,場面有些凝滯。

  “嗖——”

  一枚銅錢穿過人群,劃破僵局,將畫像釘在門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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