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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春

第32章 天字一號房

紓春 神婆阿甘 2367 2023-12-29 12:00:00

  崔家夫婦想要跟著進(jìn)去答謝,卻被攔在外面:“主人只請崔姑娘一人進(jìn),二位請還在二號房喝杯茶?!?p>  崔萬錦還要再說,被傅氏拉住。

  從護(hù)衛(wèi)和侍女的衣裳,可見這家“主人”絕非尋常權(quán)貴。連縣主府都只能訂到望江樓的天字二號房,今日又是七夕,那這天字一號房中的貴人,只能是那一個人了。

  夫婦二人不敢走開,卻又不好一直站在門口。

  正巧陸錚迎面走來。

  女兒在里面換衣服,他卻要進(jìn)去,這如何使得?傅氏沒法不多想,一把攔住他,往遠(yuǎn)處拽:“陸執(zhí)筆,感謝您救了我女兒?!?p>  陸錚笑道:“崔夫人不用擔(dān)心。天字一號房內(nèi)有兩層,崔姑娘應(yīng)該是在閣樓上換衣裳,在下進(jìn)去不會撞見什么的。”

  畢竟人家剛救了禮禮,自己還小人之心,將人拉那么遠(yuǎn),傅氏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崔萬錦抱拳道:“內(nèi)人憂女心切,陸執(zhí)筆海涵。”

  “父母之心,陸某明白。”

  陸錚拱拱手,剛一進(jìn)屋,就聽見有人在嗔罵他:

  “好你個陸錚,又躲到哪里去偷女人了?”

  陸錚廣袖一拋,斜靠在一張軟塌上,不以為然地笑道:“我想要女人,還需要偷?”

  罵他的人,是個女子。

  一張滿月銀盤臉,粉腮紅唇,秀眸惺忪,看不出年歲,卻看得出風(fēng)情。她倚在貴妃椅上,白膩的手支撐腦袋,有些淺淺的醉意。

  兩個極儒雅的白衣少年,不諂媚,也不附和。一筆一紙,安靜地跪椅邊在作畫。仿佛周邊的一切與他二人無關(guān)。

  女子聽得陸二這么一說,睨了他一眼:“你做的壞事人盡皆知,如今你想偷都未必能偷來。”

  “誰這么小瞧我?”

  “老十說的?!?p>  “他懂什么?有些是犯不著偷,有些是偷不著的才香。再說,我做什么壞事了,我怎不知?”

  “今年端午,你看上戶部高主事家的小娘子,弄濕人家的鞋,惹得小娘子要跳湖,這算是犯不著偷的還是沒偷著的?”

  “這也是老十說的?”陸錚拋了幾粒葡萄進(jìn)嘴里。

  “都傳遍了,高主事逢人便說要把你扔進(jìn)漠湖里去喂魚?!迸庸粗t唇,笑得春風(fēng)化萬物,“我處處替你解釋,一定是有誤會?!?p>  “您能有這么好心?”

  “那高家小娘子我見過,瘦得像是一根通草,稍一用力,就要散架似的,不是你喜歡的?!?p>  陸錚滿不在乎地嗤笑道:“你看那姓高的,可敢到我跟前來說這話?那小娘子對我有什么心思,豈是我能掌控的?若是個個都喊著跳湖跳江,我娶八十個也是娶不過來的?!?p>  “你從來都是惹了就跑的,自然是說不到你什么。沒想娶人家,就別去招惹。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娘子們面皮子薄?!迸油恐ま⒌氖种福链灵w樓的方向:“這個呢?偷著了沒有?”

  陸錚順著手指看了一眼閣樓,腦子里又浮現(xiàn)起她濕漉漉的模樣,嗓子仍有些發(fā)緊,別過頭道:“我就沒想偷?!?p>  女子不信,揚著唇,似是看穿了一切:“今晚誰不知道崔家姑娘正跟沈延打得火熱,先是獨占鶴影橋,再是桂花撒滿河,最后放煙花?!?p>  天字一號房,能將整個柳河夜景盡收眼底。這話本子上才有的大戲,她可是在這兒看了一整晚。

  “你去幫忙,不就是為了偷?”剛才一聽樓下在喊崔家姑娘落水了,他可是屁股還沒坐穩(wěn)就站起來,急頭白臉地要去幫忙。

  陸錚站起來靠在窗邊,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白玉酒盞,笑道:“你不知道她。她這樣的人,我就沒動過什么念頭。”

  “她是哪樣的人?”那女子來了興趣,坐了起來,眼眸冒光,“九春樓那些事,我有所耳聞,都說是你在搞鬼。不過,我覺得你不會做這么下作的事。”

  望著夜空中幾顆極亮的星,不知他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她跟你一樣,也不一樣?!?p>  “哪里不一樣?”

  “她才十六,您老多大了?”陸錚嬉皮笑臉地討來那女子一通罵。

  侍女走過來道:“崔姑娘來了。”

  崔禮禮穿著芙蓉云霧煙羅衫,頭發(fā)也絞干了,只挽了一個垂髻。走到那女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大禮:“民女拜見元陽公主?!?p>  元陽公主聞言一驚,看向侍女,侍女搖頭表示不曾透露。

  又看向陸錚。陸錚笑道:“我可沒跟她說。你就認(rèn)了吧?!?p>  這小娘子也太聰明了吧!元陽公主驚奇無比:“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崔禮禮伏身在地道:“回公主話,九春樓有一小倌,他識得宮中衣衫的針腳。方才我換披風(fēng)時,辨認(rèn)出來。多謝公主賜衣?!?p>  “那最多猜出我是宮中之人。如何知道是我?”

  崔禮禮眼光掃過兩個白衣少年:“殿下身邊的少年,容貌氣度如此出眾,想認(rèn)出來,并非難事?!?p>  元陽開懷大笑,示意侍女將她扶起來賜座賜酒:“陸二,我算是明白了。這是同道中人,你無從下手啊?!?p>  陸錚挑挑眉,道:“老十為何沒來?”

  “自是有他的苦衷?!币娝黹_話題,元陽也不戳破,笑著對崔禮禮道,“崔姑娘的九春樓聲名遠(yuǎn)揚,我心生向往,有機(jī)會是要去看看的。”

  崔禮禮正色道:“不瞞殿下說,九春樓有些別致之處?!?p>  “哦?”

  “九春樓的酒應(yīng)季而釀,取桃花、荷花、桂花和梅花,封壇陳釀三年。一歲為三春,三年是九春,這才稱為九春樓?!?p>  “九春樓的招牌是酒?不是人???”元陽似乎有些失望。

  “是酒,也是人。”

  崔禮禮捧著冒著熱氣的酒盞,淺淺地抿了一口,微笑著繼續(xù)說道:

  “四季的花朵,是九春樓三十八名侍酒倌人親手采摘,酒是他們親手釀造。不假灶廚油膩之手,這才彌足珍貴。開壇聞到的是三年前的花香,侍酒的又是三年前的采花釀酒之人?!?p>  “當(dāng)真是雅趣?!痹栃Φ溃靶液眠@九春樓在你手里,要落在陸二手里,豈不糟蹋了?”

  “只是這酒不醉人的?!?p>  這話剛一說完,崔禮禮就覺得身后掃來懷疑的目光。

  “是嗎?”那半夜喝到睡狗洞的人是誰?

  今晚不適合說謊。崔禮禮有些窘迫地笑笑,硬著頭皮道:“民女酒量淺,一般人沒這么淺?!?p>  元陽用指尖刮著鬢角,目光落在陸錚身上,淺笑著探究他那句“是嗎”背后又有些什么故事。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為何不醉人?”

  “其一,自是為了多賣些酒。其二,九春樓多是女客,若喝醉了,記不清事,只怕會引來誤會。故而酒多是微醺?!?p>  “這倒是護(hù)著那些侍酒倌人的好法子?!睕]有從陸錚臉上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元陽又決定換個人繼續(xù)談,“下次你讓陸二帶兩壇子給我,我也嘗嘗?!?p>  崔禮禮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殿下,擇日不如撞日,民女斗膽邀請殿下移步九春樓,品一品三年前的花香?!?p>  元陽公主身邊的兩個少年,第一次,停下筆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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