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
艱苦喝完藥的林燼,看著碗底的黑乎乎又想起那串甜的恰到好處的糖葫蘆。
開始深思,該不該對這個沒爹喪母的小孩好點?
林燼其實并不會根本意義上不求回報的對某人好,她只把這種好當(dāng)做兩個孤獨的靈魂,互相交換,溫度點亮對方,攙扶著繼續(xù)生活罷了。
道理和方式方法都是從冼鯉那兒學(xué)的。冼鯉不知道林燼腦中關(guān)于這種錯誤的交換想法,當(dāng)然無從糾正。。
林燼還是把兩人間維持的關(guān)系當(dāng)做交易,她不會知道,當(dāng)想起以前,想起兩人之間的回憶,想起冼鯉……
她就能從根本意義上的去對一個人好,他們就是真正的朋友了,并不是一種有來有回的,冰冷的交換方式。
因為她想了。
腦回路清奇的林燼,準(zhǔn)備明兒給顧融找個童養(yǎng)媳,先養(yǎng)著。顧融在這個年齡最缺的應(yīng)該是親情。
鑒于他想拜林燼為師,且冼鯉不喜歡他……
更何況他想拜師的人又是個在情感方面上算不上正常的人,給不了正常人能給的情感體驗。
就算林燼立刻馬上找對沒娃的夫妻,就算他們很愛很愛孩子哪怕不是他們自己的,也很難實施。
難度大,而且無法與林燼未來的教學(xué)方案相洽,很沖突。
戀家的人成不了大事,親人是軟肋,軟肋可以是盔甲,可以是淬毒的匕刃。
軟肋,軟肋,仔細(xì)想來大多致命。
不如先給小孩找個媳婦兒,等長大了再娶人家,羈絆不深,也能給予最基礎(chǔ)的常人情感。兩人之間沒感情也好,有感情也罷,至少相處起來不會是冷冰冰的。
這個想法就這么定了下來。
速度很快,快到甚至沒有跟主人公說一聲。
林燼一有事干就精神,特別是喜事兒,自己還是牽線搭橋的紅娘。
哎呀,真是想想都讓人開心!
一開心就上頭,人也就鮮活起來了,全然少了些方才的病態(tài)和虛弱感。
才剛服藥時間太短,藥效沒發(fā)作,恰好今天睡的時間夠多了,還不太犯困。
林燼來了精神,趁此機(jī)會便出門浪了。
她的氣色不能算好,只能說頂好,跟撲粉一個樣。
可能天氣比較好,林燼的運氣也比較好。天還亮著,太陽不傷人,一股股偶爾涼爽的清風(fēng)從身旁經(jīng)過。
上街沒多久,林燼就站在一個低著頭跪在長街上一旁的人面前。那人身著件帶白帽的白斗篷,那白斗篷的材質(zhì)看著很糙,看起來像紙,很廉價很粗糙的那種紙。
林燼微蹲,正面對上那人低頭呆望地面的臉。
看起來像個小姑娘,皮膚微微泛黃,眉眼彎彎,長長的幾乎蓋住了大半雙眼,鼻梁高挺,嘴唇微薄。
一副不錯的好相貌。
只不過臉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跡,紅紅的,紫紫的,青青的,很怪的顏色搭配,像是被打過,特別是嘴唇處有幾處明顯的損傷,不像打的,不像磕的,像被人咬的……
她的眼睛好像凝固在時間里,一動不動,靜如死水,深如萬丈泥潭。安靜的不起任何漣漪,深的像是隨時會將你一同吞入泥潭并為一體。
順著那人的目光看去。
那人雙膝大約一寸處,用木炭寫著四個大字,林燼低頭細(xì)看。
賣女葬父。
字跡蒼勁有力,工整得體,不像是一個沒讀過書的小姑娘,能寫得出來的。
萬般思緒纏繞,束縛。
女人輕嘆:“賣?就你,低著頭的那個。”
白斗篷聽到聲音,小幅度的動了幾下,艱難抬頭,干裂的嘴唇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她恍然了下,隨后拼了命似的點頭,生怕買主跑了。
白斗篷用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誠懇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跟個木頭似的。
林燼顯然受不了注視,哪怕是一塊木頭的,即刻從衣袖里掏了塊銀錠,丟到白斗篷手上。她給的時候小心急了,生怕碰到白斗篷的臟手。
白斗篷看到這么多錢,一時有些慌亂,連忙擺手表示不用這么多,重復(fù)了好幾回。
林燼默默看著沒多久,她開口道:“給你一天,明天這個點洗干凈,自己處理好一切,我會來接你。”
“別想著圈錢跑,我有點是辦法把你翻出來?!彼ο聨拙浔涞脑?,林燼就走了,只留下一個背影,漸行漸遠(yuǎn)。
白斗篷對著林燼遠(yuǎn)去的背影,狂磕了幾個頭,緊閉的唇,猩紅的眼眶有點濕潤。白斗篷清理完自己留下的痕跡,帶著錢買了壺酒和身干凈的衣裳,往一條平平無奇,長滿雜草的田埂走去。
傍晚日向西沉,她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