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江芷離后半夜幾乎沒怎么做夢,睡的很好。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身邊人,不知今夕是何年,抱得緊了緊:“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都沒怎么睡好。”
她憑著肌肉記憶仰頭親了一下洛晏清的下巴:“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洛晏清顫顫巍巍開口:“師……姐……”
江芷離:“?”
“!”她腦子轟的一聲,這下子是徹底清醒了??!
“對對對對……對不起?。。?!”江芷離從他懷里出來:“我剛沒睡醒,腦子進水了!”
洛晏清像是被調戲的良家少女,背對著江芷離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江芷離都能看到他從耳朵到脖子都紅透了。
“我……師姐你慢慢收拾……我在外面等你?!闭f罷也不敢看江芷離是個什么臉色,三步并兩步地沖了出去,還差點把自己絆倒在門檻處。
江芷離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自己禽獸,但沒想到自己這么禽獸,她現在只盼望昨天晚上她沒有像前世一樣干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要怎么走出這個房間。。怎么面對她的“師弟”。
來個人殺了她吧,就現在。
洛晏清下樓又被老板娘纏上了,他應付這老板娘,余光看到走下來的江芷離。
活了兩輩子就是不一樣,她已經練就一張金剛不壞的臉皮。懊惱了沒多久,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下樓了。
老板娘又殷勤的向洛晏清投去了關心:“小郎君啊,昨夜睡的怎么樣?我給你挑的房間是不是很好?。 ?p> 不說昨夜還好,一說這個洛晏清耳朵又紅了:“挺好的?!?p> 江芷離在他身邊坐下來,看著老板娘:“挺好的,要是有兩個房間會更好?!甭犉饋硐袷且е蟛垩勒f的。
老板娘尬笑兩聲,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你們倆……昨晚睡一起了?”說完還用那種“我都懂”的眼神看著他倆。
“……”
“我倆是兄妹?!?p> “噗——”江芷離一口茶噴了出來!她難以置信的目光直直射向洛晏清,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咳咳??!咳咳……”她咳的臉色漲紅,洛晏清還非常貼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喝慢點?!?p> 老板娘也愣了一下:“啊?兄妹啊……”
等老板娘走后,江芷離恨不得把洛晏清拍桌子上:“洛晏清??!你占我便宜?。。?!”
洛晏清示意她小點聲:“師姐,總不好一直讓別人誤會吧。”
江芷離怎么能被他這么騙了?她咬牙切齒道:“那你怎么不說是姐弟啊?!?p> 洛晏清沉默了。
她眼角直抽抽:“洛晏清,你應該慶幸,我們現在是在外面。你等回去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話音未落,一群帶刀侍衛(wèi)已經沖進客棧,為首的男人帶著斗笠,絡腮胡,皮膚黝黑,看起來便不是個善茬。
他一刀劈開了面前的空桌子:“絳霄司查案!全部帶走!”
客棧內的百姓嚇得瑟瑟發(fā)抖,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被嚇得號啕大哭,女人一把捂住她的嘴蹲在角落:“別哭……別出聲……”
老板娘雖然也有些害怕,但還是搖曳著身姿迎了上去:“官爺,你們找錯了吧,我這店在這也開了幾十年了,可都做的良心買賣!”
男人看她一眼,冷哼道:“我們也是遵圣旨辦事,你有什么話還是留著給掌印說吧!”
客棧中幾十人全被帶走,其中也包括江芷離和洛晏清。
江芷離低頭走在最后面,趁著人不注意悄悄對洛晏清道:“我正愁找不到機會進皇宮,他們就送上門來了?!?p> 洛晏清卻在沉思另一件事:“據我所知,絳霄司負責的是皇室刑案,怎么會查到我們頭上來?”
“后面的那兩個!說什么呢!!”一名侍衛(wèi)氣勢洶洶走到江芷離跟前:“你跟你的情郎有什么話說不完?!非要在這說?!”
他抽刀出來嚇唬江芷離:“再敢廢話就砍了你的腦袋!”
這要換作是哪個平民百姓,肯定已經嚇得屁滾尿流絕不敢再說半個字,但對江芷離來說這毫無威懾力。
更何況,她現在巴不得被領頭的人注意上。
“你們把我們抓來,總是要查問我們,但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如何交代?”
領頭的男人聞聲走過來,眼神上下打量,洛晏清默默站到江芷離身前擋住了他的視線:“鳳臨王殿下在宮中遇刺,現在全城搜查兇手?!?p> 鳳臨王,當今圣上的親弟弟,常年領兵在外駐守邊關,江芷離記得她前世下山游歷時,此人已經死于謀反。
到了絳霄司,眾人被趕著往深處走去,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讓江芷離忍不住皺眉,抬眼看去,昏暗的刑房里擺著數不清的刑具,有的沾了血已經微微生銹,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讓眾人恐懼不已。
他們把眾人安排到不同的房間。
很快就開始了審問,江芷離沒想到走進來的竟然會是剛剛的領頭人:“我竟有如此榮幸,能勞您親自審問?”
男人不欲與她廢話,讓下人抬了凳子坐到她面前:“上個月你在什么地方?”
“家里?!?p> “家住何處?”
“衡山。”
男人沉默一瞬,隨后接著問道:“昨天你在什么地方?”
“寧安城內,我昨日剛進的城?!?p> 男人豁然起身,伸手想要捏住她的下巴,卻被江芷離偏頭躲過:“我不是犯人,還請您自重?!彼桃獍炎詈髱讉€字咬的很重。
男人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隨即冷笑道:“你撒謊。你的情郎可不是這么說的?!?p> 江芷離心知這是詐自己的話術,并不理睬,依舊堅持自己的說法:“我說的句句屬實?!?p> 幾個獄卒沖上來就要摁住江芷離,她條件反射性地幾個側身躲過:“你們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男人沒想到她竟然敢躲,頓時氣血上涌:“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絳霄司!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他不知從哪里拿出的鞭子,上面還沾著血水就要往江芷離身上抽,卻被一道淡漠的聲音打斷:“章平?!?p> 明章平停下手中的動作,之前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一瞬消失,轉身恭敬道:“掌印?!?p> 來人并不似江芷離所想,不是肌肉發(fā)達的壯漢,眉眼中也沒有絳霄司的殺氣與戾氣,反倒是一張淡漠的臉,無悲無喜,好像世間生死都與他無關。
她對這張臉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與恐懼。
他接過獄卒遞來的手帕,漫不經心地擦拭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手指,頭也不抬:“若是尋常女子進了絳霄司,必然是兩股發(fā)顫,你不僅沒有半點恐懼之色,甚至如此咄咄逼人?!?p> 江芷離也不知哪就被他們盯上了,殊不知,從她和洛晏清進入寧安城的那一刻就有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們。
江芷離反唇相譏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鳳臨王遇刺與我無關,我為什么要害怕?”
祁月寒剛要說什么,卻聽江芷離又說道:“再說了,如果兇手真是我……”
她上前一步,手撐著面前的桌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坐著的祁月寒道:“我連鳳臨王都敢殺,還會怕你?”
明章平心中大駭,他悄悄看了看掌印的臉,心中對江芷離充滿了莫名的“敬佩”,祁月寒出身不高,卻能憑借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今天,成為絳霄司最年輕的一任掌印,手段和城府自是不必多說。
當今圣上對他的評價是“心狠手辣,冷心冷情。”
祁月寒在眾人或恐懼或不屑的目光中彎唇笑了:“你比你那情郎有脾氣多了,你骨頭最好能一直這么硬?!?p> 江芷離顧不得什么情郎不情郎的,她只抓住了其中的重點,死死盯著祁月寒:“你把他怎么了?!”
祁月寒彎著唇,笑意卻不達眼底:“沒怎么,畢竟你倆都身手了得,這些獄卒可不是你們二位的對手。”
江芷離反復在心里告誡自己:這里是凡間,不能用術法,不能用……
祁月寒在江芷離警惕的目光中揮手讓其余人都下去。
房中只剩二人,他緩步走向江芷離,俯下身,貼著江芷離的耳邊,似惡魔低語:“江懷壁若是知道,他的寶貝女兒落在了我的手里……”
江芷離只覺得頭皮發(fā)麻:“你是誰?”
祁月寒不語,江芷離一把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了他體內洶涌的靈力:“你……你怎么會……”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p> 他狀似無意地撇了一眼隔壁,輕笑道:“但是……”
他伏在江芷離耳邊說了什么。
“不!”江芷離眼神驚懼:“你怎么會知道?!”
祁月寒對她這副樣子感到陌生又好笑,褪去了所有的偽裝:“阿離,你也會有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失態(tài)的一天嗎?”
這熟稔的語氣,讓江芷離想起一個故人:“祁月寒……”
祁月寒用指腹擦過她的嘴唇:“是我,你竟然到了此刻才認出我來,可真讓我……傷心啊。”
那是一張被刻意遺忘了幾百年的面容,曾在無數個夜晚日日夜夜折磨著她。
“你說,如果我把這事告訴旁人了,他會什么樣?”
江芷離并不在乎眼前之人,她嘴唇輕顫:“別告訴他……”
祁月寒被她眼中的卑微刺痛,終于不再笑了,驟然捏住她的下巴:“你就這么怕他知道這個秘密?”
她當然怕。
前世若不是她自作多情把這個秘密告訴洛晏清,或許他就不會死,或許……他還是那個受萬人景仰的洛宗師。
她毀了他一次,絕不能再害他第二次。
這一次,就算死她也要守住這個秘密
“我可以答應你做任何事……”江芷離闔了闔眼。
她從前世到今生都想過殺祁月寒,但始終沒有動手,且不說他的身份特殊,單從修為上來說,他的修為與裴言川不分上下,皆在化神期,江芷離并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他好像也從來沒想過要與她作對。
祁月寒快要忍不住內心澎湃的殺意:“阿離,你就這么在意他?在意到愿意為他做任何事?”
江芷離顫抖著,卻并不回答。
他的手覆上江芷離的咽喉,脆弱的好像一捏就會斷:“阿離,你陪我一起下地獄吧?!?p> 江芷離卻倏然笑出聲,抬眼直直看他:“那你殺了我啊。”
她雙手抓住祁月寒的手,厲聲道:“有本事殺了我!”
祁月寒不說話,半晌,江芷離才后撤一步,將他的手打落:“你是個懦夫?!?p> 祁月寒又恢復了冷漠的神情:“對,我是個懦夫,還是個瘋子,所以阿離,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否則的話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