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可外說

　　蝗蟲災(zāi)一事且另當(dāng)別論。

　　今年整個郡確實沒雨水，比過去兩年更干旱。

　　明明開了春這般久，但是在昨兒之前卻不見一滴雨。

　　許多村鎮(zhèn)河床徹底干涸，個別村子，連井都沒有多少水了。

　　柯德誠在縣衙里做寫寫算算的差事，這些事柯德誠回家的時候提過，所以柯秀才知道。

　　柯秀才最小的女兒柯雪蓮嫁在縣里，夫家公爹和夫君都在縣衙里當(dāng)衙役，故而所探聽到的消息要比尋常百姓家更多。

　　柯秀才記得，小女婿前不久陪女兒回娘家時候就提過，外頭有些州郡已經(jīng)在征兵，這怕是為了那不可言說的目的做準(zhǔn)備了。

　　表面上是郡守這些大人在替各部添補(bǔ)人手，但這些大人背后真正的主人都不一定是當(dāng)今呢。

　　所以一直在添補(bǔ)的人手究竟是給誰添補(bǔ)的，深想一番也該知道其中深意了。

　　說白了，添補(bǔ)士兵就是為了準(zhǔn)備打戰(zhàn)，打戰(zhàn)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那個位置？

　　各地藩王誰是真的服如今坐在上面的那黃口小兒呢？

　　不都是在暗中伺機(jī)而動嗎？

　　只要一方人先動了，那別的藩王還能坐得住嗎？

　　到時候就該是柯慕青口里說的亂世了。

　　所以柯秀才根本說不出你莫要胡亂編造這樣的話來反駁她。

　　只是猛地聽到賣地，柯秀才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誰家的地不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賣了地，誰還有臉去見老祖宗？百年后，還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

　　柯秀才自認(rèn)為自己這個逆女不可能有這腦袋瓜能分析當(dāng)下，但她卻偏偏說出了對日后形勢的分析。

　　柯秀才忍不住多問了句，“你昨日當(dāng)真見到楊大牛了？”

　　柯秀才從來不信牛鬼神說之說，但今天信念有一點動搖了。

　　難不成人死后真歸地府去了？他這個逆女真的去地府見到楊大牛了？

　　“爹，瞧您這神情指定是不太信，我說幾回您也一樣不信，既如此您還何必多問呢?！笨履角鄶倲偸?。

　　“你這逆女，年紀(jì)越大，說話越發(fā)沒有耐心?！?p>　　柯秀才沒好氣地瞪了眼站在跟前的逆女，好一會兒才靜下心，說：“已經(jīng)找人給你兩個妹妹送了信，晚些時候問問你妹夫們再說?！?p>　　“這是大事，需得慎重，思考再思考，斟酌再斟酌后再做決定?！笨滦悴耪f完，想起這個長女的性子，便立刻叮囑道。

　　“此話你不可再對別人說，蝗蟲一事你若往外說了，引起縣里惶恐，縣令少不得要治你一個妖言惑眾之罪?！?p>　　“若是蝗蟲災(zāi)真的起了，你怕是又會被當(dāng)成妖孽架上火架上燒個粉碎?！?p>　　家里兩個在縣衙里做事，柯秀才太知道縣衙里坐著的那位老爺是什么人了。

　　壓根不是個好人。

　　事別人干，功勞他領(lǐng)，黑鍋別人背。

　　“先看看情況，若情況確實不對，到時候想辦法暗中告知鄉(xiāng)親們，讓大家提早把麥子收了，先躲過蝗蟲災(zāi)再說?！?p>　　事已經(jīng)說完兩人就出了書房，回到堂屋的時候楊繼業(yè)他們已經(jīng)把東西搬完，牛車都挪到邊上停著了。

　　老太太估摸著住在縣里的女兒兩家會趕回來，便去廚房和婆子說了一聲，讓她多準(zhǔn)備些飯菜。

　　柯家雖然不算鎮(zhèn)上的大門戶，但也養(yǎng)著幾個下人，做飯和洗洗掃掃的活有一個婆子和一個婢女，柯秀才幾個郎君也使喚著兩個男仆人。

　　如老太太所料，柯紅繡和柯雪蓮兩姐妹攜家?guī)Э谮s著兩架馬車回來了，算著時間，幾乎是收到消息沒什么耽擱就往望山鎮(zhèn)趕了。

　　柯紅繡和柯慕青是雙生姐妹，兩人前后差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出生，但見了進(jìn)門的柯紅繡，柯慕青總算是知道什么叫相由心生。

　　明明一樣年齡，但柯紅繡看著比柯慕青年輕了許多，身寬體胖，一看就是生活沒有憂愁的人?！斑?，今兒是吹了什么風(fēng)能把你柯慕青吹到這兒來~”柯紅繡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人，從小就覺得柯慕青沒有個姐姐的樣子，懂事以后就不愛喊那一聲姐姐。

　　“聽見爹找人傳話說柯慕青回娘家了，我還當(dāng)我今兒沒睡醒，聽錯了呢?！笨录t繡說著話人就已經(jīng)到了柯慕青跟前。

　　“你這妮子少說點話。”老太太怕長女生氣趕緊給柯紅繡使了個眼色讓她少說點。

　　柯紅繡這才收斂些許，視線一抬，正好掃到柯慕青腦袋上那白紗，一愣，脫口問，“和人打架了？腦袋敲壞了？敲傻了？”

　　她說了好幾句話也不見柯慕青罵她，還穩(wěn)坐那喝著茶，反常到不得不讓她懷疑柯慕青是不是腦袋壞了。

　　“你大姐和孫老大和離了，孫家一家都從楊家搬走了?！崩咸徽f起這事就高興，“你大姐醒悟了！”

　　柯紅繡錯愕不已，“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p>　　老太太怕繼續(xù)在這話題上說下去柯慕青會惱羞成怒，趕忙把話題移開，見后頭進(jìn)來的幾人，便問柯紅繡，“你家?guī)讉€怎么沒一塊兒回來？”

　　“都忙著呢，突然趕回來，也沒來得及通知他們?！笨录t繡隨意解釋了句，實則是想回來探探風(fēng)。

　　萬一柯慕青心里憋著壞呢，她可不想她家老小全來這里受氣。

　　柯雪蓮倒是帶了小的雙生兄妹回來了。

　　兩個六歲的孩子下了馬車就跑進(jìn)來，人還沒有踏進(jìn)大門，已經(jīng)扯著嗓子嚷嚷開了。

　　“外祖母！我們回來看您啦！”

　　而后就看見兩個胖嘟嘟的娃娃飛快跑進(jìn)來，直接撲進(jìn)老太太懷里，咯咯咯笑著，笑聲傳到老遠(yuǎn)去。

　　柯雪蓮和殷堂兩夫妻，外加柯紅繡的夫君樓廣登三人提著禮跟在后邊。

　　樓廣登這個妹夫柯慕青是知道的，所以老太太并未多介紹他。

　　“殷堂是你小妹夫，這兩個孩子都是他們家的，浩然是哥哥，婉婷是妹妹，他們上頭還有個哥哥，在縣里的縣官學(xué)上學(xué)，所以這次沒回來。”

　　說到這，老太太又忍不住多說了句，“紅繡家的老大幾年前就中了秀才，帶著弟弟們都在官學(xué)上學(xué)，夫子?？鋷讉€小子有讀書的天賦……”

　　話說到一半老太太突然止住了，忙去打量長女的臉色，心里暗暗后悔不該多嘴和長女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