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慢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
她要他活著。
哪怕身體已經(jīng)超出了可以承受的極限,哪怕利刺剮她血肉深入骨髓,她都要等到警車過來,鋪上消防救生氣墊。
只有這樣,他才能有一線生機。
“?。 ?p> 林慢尖叫,妄圖用吼聲來激發(fā)能量。
就在此時,一只手,搭上了封聿的手。
她偏頭,便看到薛離緊繃著臉,鎮(zhèn)定又焦急的同她道,“我喊一二三,數(shù)到三,我們一起用力把他拉上來?!?p> “好?!?p> 薛離的勁,比林慢的大很多。
她明顯感覺到手上的重量在減輕。
隨后,聽著薛離喊道。
“一?!?p> “二?!?p> “三!”
林慢和薛離同時用力,封聿的身子終于上升了一點,隨后,兩人便按著這個法子,一點一點的,將封聿拉了上來。
樓下,警車鳴笛聲響起。
林慢癱倒在地,臂上鮮血淋漓。
封聿劫后余生,看著臉色從醬紫褪成蒼白的林慢,他很想把她捧起來,放在手心里好好撫摸。
封聿緩了會兒,讓薛離照看好林慢,起身去找容燊。
余白依舊抱著容燊不敢松手,見封聿過來,長舒一口氣,忍不住眼眶一紅,又委屈又后怕,“老大,我怕我一松開他就會傷人,我也不想看你掉下去的,但是我……我怕……”
如果放開容燊,他怕他會瘋狂到連薛離一起丟下去。
余白哽咽。
封聿安撫他,“沒事,我知道的。”
他從衣服內(nèi)兜里掏出一個鐵皮盒子,從里倒出兩顆藥,給容燊服下。
容燊的情緒,在藥物的壓制下,慢慢穩(wěn)定下來。
洛子惜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眉頭深深擰起,“阿聿,你給他吃的是什么藥?”
封聿沒說話。
倒是靜默在一旁的孔心諾,幽幽開口,“是治療精神疾病方面的藥吧?!?p> 封聿朝她看去,薄唇緊抿,目光森寒。
孔心諾又道,“我以前也吃過這種藥,可以緩解癥狀,但,一旦受到刺激,就容易復(fù)發(fā),他今天這樣,是因為我?!?p> 他看向容燊,臉色蒼白,目光輕閃,“可是,陳松柏,那次我是沒得選擇,你怪我,怨我,想讓我死,好,我就站在這里,要殺要剮隨你便,我絕不逃?!?p> 容燊握拳,情緒又開始波動。
封聿橫跨一步,擋在他身前,阻隔了兩人的視線。
他看著孔心諾,終于開口,“你想死,天臺在那里,你隨便跳,我們絕不攔著,但容燊,因為你錯過一次,絕不會再因為你,把自己送上死刑場。”
封聿說完,回頭,交代余白,“帶他離開這里。”
此時,警方趕到,陪同的還有消防人員和醫(yī)護人員。
封聿和為首的警員說了現(xiàn)場情況,隨后來到林慢身側(cè),單膝跪地,將她打橫抱起,“我們?nèi)メt(yī)院。”
……
林慢被推進小手術(shù)間。
封聿等在外面,拿著林慢的外套。
外套口袋里,響起一串手機鈴音。
封聿看了看手術(shù)間,猶豫片刻,摸出口袋里的手機,見來電顯示為【薄出云】時,按下接聽鍵。
對面?zhèn)鱽淼纳ひ?,慵懶戲謔,【寶貝,你遲到很久了誒?!?p> 寶貝?
薄出云是林慢的男朋友?
封聿忽然意識到,這電話接的,恐怕要被對方誤會。
他正了正神色,“你好,我是封聿,林慢的老板,她受了點傷,在做手術(shù)?!?p> 【傷著哪了?】
“手?!?p> 【誰干的?】
“我?!?p> 【……】
他言簡意賅,把對面干沉默了。
封聿覺得不對,進一步開口解釋,“她是為了救我受的傷?!?p> 對面聽完還在沉默。
封聿陪著他,一起沉默。
就這么,無聲對峙了一分鐘。
對面終于開口,帶著了悟的低笑,【看來你就是那個能讓林慢拿為我做事一個月的代價來換我見姓程的一面的人了?!?p> “為你做事一個月?”
【準確的說,是一個月的夜晚時間段。】
所以,林慢這些天的疲憊困倦,都是因為白天在他這里上班,晚上去薄出云那里做事,日夜連軸轉(zhuǎn),不眠不休。
封聿思及此,心中五味雜陳。
林慢啊。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卻從不與他說。
封聿握著手機,站了許久。
直到洛子惜過來,他才發(fā)覺薄出云早已掛了電話,聽筒里寂靜無聲。
“阿聿,今晚的事——”
適時,手術(shù)間的門打開,林慢自里被推了出來,封聿錯身繞開洛子惜,直奔林慢而去,“林慢出來了,有什么事晚點說。”
林慢躺在推車上,因為打了麻藥,睡得很安靜。
封聿一路跟著進了病房,全程守在她身邊。
洛子惜被封聿忽視,又見他現(xiàn)在滿心滿眼全是林慢,嚴重的落差感讓她心生不爽。
她惱恨皺眉,精致姣好的面龐因為嫉妒而漸生扭曲。
醫(yī)院外長凳上。
薛離去警局做完筆錄回來,讓余白陪容燊回家,自個兒則坐在這里抽根煙壓壓驚。
今晚的事,實在過于兇險。
他真不知道,如果林慢沒拉住,封聿掉下去了,他要怎么跟他爸媽交代?
正當他在感激林慢的大恩大德時,洛子惜走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容燊有前科,還有精神疾病,你和封聿一早就知情?”
“嗯。”
薛離悶出一口煙,語氣冷淡。
洛子惜很難理解他們的做法,“這種人還能留在工作室?”
“怎么不能留?總比某些見死不救的人好多了?!?p> “……”
洛子惜啞言。
半晌,又細細清清的道,“你也知道,那件事后,我有創(chuàng)傷性應(yīng)激障礙,拉封聿時,我整個人都是麻的,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p> 薛離聽著她荒謬的開脫之詞,不置一詞。
洛子惜掐著自己的虎口,難堪之余又有些委屈。
“薛離,了愿工作室是我們一起創(chuàng)立的,我做任何事的出發(fā)點都是為了它好,封聿重情重義,但他不是一個好的管理者,工作室任由他這么胡鬧下去,遲早會倒閉,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嗎?”
薛離撣了撣煙灰,側(cè)眸看她。
“一個以理想為生不賺錢的工作室卻可以每個月不拖欠的給員工發(fā)出高工資,以你的聰明,難道猜不出這里面的緣由?”